第233章：冰魄王袭殿后，冰凝舍身护鼎
那一声咆哮，不似之前任何一次。
它不再是单纯的威吓或愤怒，而是混杂着无尽痛苦与濒死疯狂的哀嚎。它像一根烧红的铁钎，从殿宇之外，穿透了能量风暴的轰鸣，穿透了魔神虚影的哀鸣，狠狠刺入每个人的耳膜。
时间，在这一刻被撕裂成了两半。
一半，是那道净化万魔的璀璨金虹，正以不可阻挡之势，斩向面如死灰的墨无道。胜利的曙光，已近在咫尺。
另一半，是那声咆哮带来的、从脊椎骨缝里钻出来的森然寒意。
“轰隆——！！！”
大殿侧后方的冰壁，那片本就因战斗而布满裂纹的墙体，在毫无征兆间向内轰然爆碎。无数巨大的冰块夹杂着碎石，如炮弹般射入殿内，烟尘弥漫。
一个庞大到遮蔽了所有光线的阴影，从那破碎的洞口中，野蛮地挤了进来。
是冰魄王。
它那如山峦般的身躯，此刻狼狈到了极点。原本覆盖在体表的黑色魔纹，在封魔鼎金光的持续照耀下，已大片大片地溃烂，露出下面翻卷的血肉，冒着阵阵黑烟。它的气息萎靡，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可它那双血色的巨眸，却燃烧着前所未有的、毁灭一切的疯狂。
它挣脱了金光的压制，付出了半条性命，不是为了救主，而是为了复仇。
它的视线，越过了即将被斩杀的墨无道，越过了手持神剑的叶烬，死死地、怨毒地，锁定在了那个悬浮于半空，不断散发着让它痛苦根源的金色光芒的……古朴铜鼎！
就是这个东西！
就是它，让自己承受了千刀万剐般的痛苦！
“吼——！！！”
冰魄王人立而起，两只巨大的前爪在胸前合拢，将体内残存的所有魔气与本源寒能，不顾一切地压缩、凝聚。
这一次，没有形成能量球，而是化作了一道更加凝实、更加纯粹的、直径不过丈许的黑蓝色冰柱。那冰柱的尖端，闪烁着足以冻结神魂的幽光，四周的空间都因这极致的低温而出现了细密的、黑色的裂痕。
它的目标，不是叶烬，不是凤清瑶，而是那尊象征着最后希望的封魔鼎！
这一变故，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叶烬的剑，正斩向墨无道，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他感受到了身后的致命威胁，心头猛地一沉，想要回身护鼎，却已然不及。
墨无道在金虹及体的前一瞬，也看到了冰魄王的垂死一击。他那双本已陷入绝望的眼中，骤然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
天不亡我！
他毫不犹豫，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出，施展出压箱底的血遁之术。身体“嘭”地一声化作一团血雾，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金虹的致命一击，向着殿外疯狂遁去。
而叶烬那足以扭转乾坤的一剑，也因此失去了目标，狠狠地斩在了空处。
“不好！”叶烬脸色剧变。
他顾不上追杀逃走的墨无道，猛地转身，可那道毁灭冰柱已经离弦之箭，划破长空，带着撕裂一切的尖啸，直奔他身后那无人守护的封魔鼎！
太快了。
快到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
赵磊和林婉儿被能量余波震得倒在远处，连站起来都困难。
冰玄族长重伤昏迷，生死不知。
凤清瑶更是虚弱到了极点，她靠在灵石山上，眼睁睁地看着那道死亡冰柱在视野中飞速放大，一颗心，沉入了无底的深渊。她想动，想再次祭出什么法宝，可身体里空空如也，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完了……
难道，拼尽了一切，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局？
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人都陷入绝望的死寂之时。
一道纤细的身影，动了。
冰凝。
那个一直站在角落，默默看着这一切的寒灵族少女。
从叶烬解开封印，到墨无道闯入大殿，再到叶烬与他惊心动魄的对决，她都像一个局外人。圣使的出现，神鼎的现世，已经完成了她作为引路人的使命。
可她，同样是寒灵族的守护者。
守护封魔鼎，是铭刻在她血脉里、灵魂中的天职。
她看着那道无人可挡的冰柱，看着那即将被击中的神鼎，又看了一眼因转身而将后背完全暴露在攻击范围内的叶烬。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犹豫。
那双一直清冷如冰湖的眸子里，第一次，燃起了一抹决绝的、炽热的光。
她没有冲向冰魄王，也没有试图去抵挡那道冰柱。
她只是转身，扑向了那尊古朴的青铜鼎。
她的动作轻盈得像一片雪花，银色的长发在身后划出一道凄美的弧线。她张开双臂，用自己那单薄的、甚至有些瘦弱的身体，像一只归巢的飞鸟，义无反顾地，迎向了那尊比她高大数倍的封魔鼎。
她想用自己的身体，将神鼎推开！
“不——！”叶烬目眦欲裂，发出嘶吼。
可一切都太迟了。
冰凝的双掌，刚刚触碰到封魔鼎冰凉的鼎身。
那道蕴含了冰魄王毕生修为与怨毒的毁灭冰柱，也已跨越了最后的距离，悄无声息地，从她的后心，一穿而过。
“噗——”
没有巨响，只有一声沉闷的、血肉被洞穿的声音。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
冰凝的身体，猛地一僵。
她缓缓低下头，看着从自己胸前透出的、那狰狞的、散发着黑蓝色幽光的冰柱尖端。
冰柱之上，没有沾染一丝血迹。
因为她的血液，在被洞穿的一瞬间，就已经被那极致的严寒，连同她的五脏六腑、她的生机，一同冻结、粉碎。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吐出了一口混合着冰晶碎屑的白气。
她那双清澈的眸子，光芒正在迅速黯淡，如同两颗即将熄灭的星辰。生命力，正以一种无可挽回的速度，从她那被洞穿的身体里流逝。
可她的双手，依旧死死地按在封-魔鼎上。
她用尽了最后的气力，将鼎向着一旁，奋力推去。
“轰！”
毁灭冰柱的余威，擦着封魔鼎的边缘而过，重重地轰在了大殿的地面上。坚不可摧的冰晶地面，被炸开一个深不见底的巨洞，无数黑色的寒气从中疯狂涌出。
封魔鼎，保住了。
可那个用生命守护了它的少女，却如同被抽去所有丝线的木偶，身体一软，顺着鼎身，无力地向下滑落。
“冰凝！”
一声凄厉的呼喊，响彻大殿。
不是叶烬，也不是凤清瑶，而是那些幸存的寒灵族人。他们挣扎着爬起，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脸上挂满了悲痛与绝望。
叶烬呆呆地站在原地，他看着那个倒在血泊中的身影，握着焚天剑的手，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脑海中，一片空白。
那道金色的剑虹，还未完全消散，却显得如此讽刺。
他赢了墨无道，却输给了这咫-尺之间的距离。
“吼……”
发出最后一击的冰魄王，也终于耗尽了所有生命力。它那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塌，在地上砸出一片蛛网般的裂痕，血色的双眸，永远地失去了光彩。
整个大殿，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寒灵族人压抑的、痛苦的呜咽声。
“族长……冰凝她……”一名族人颤抖着，探向冰凝的鼻息，随即如遭雷击，整个人都瘫软在地。
冰玄族长在族人的搀扶下，悠悠醒转。他一眼便看到了倒在封魔鼎旁的冰凝，和他胸前那个狰狞可怖的、被黑冰封冻的窟窿。
这位守护了圣地一生的老人，身体剧烈地一晃，一口鲜血喷出，那双浑浊的老眼，瞬间被泪水模糊。
“我的……好孩子……”
凤清瑶靠在灵石山上，她看着这一幕，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比冰魄王的攻击，还要冷上千倍万倍。
她想起了那个在冰窟迷宫外，一脸警惕地拦住他们的少女。
想起了那个在得知他们来意后，愿意相信他们，并为他们带路的少女。
想起了那个在圣殿之上，看到叶烬的剑意后，虔诚地跪地行礼，称他为“圣使”的少女。
她还那么年轻。
她甚至还没有真正见识过圣地之外的广阔世界。
可她，却为了守护一件与她素不相识之人的法宝，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一股无法言喻的酸涩与愧疚，涌上凤清瑶的心头。如果不是为了帮他们，冰凝根本不会死。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身体的虚弱与剧痛，让她连动一下都无比艰难。
就在这时，她的脑海中，系统那冰冷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检测到目标‘冰凝’生命体征正在快速消散……预计剩余时间：三十息。】
【目标状态：神魂冻结，生机断绝，心脉尽碎……判定为：不可逆转性死亡。】
不可逆转？
凤清瑶的瞳孔，骤然一缩。
不！
她不信！
她凤清瑶，是玩投资的！她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冰凝用她的命，投资了这场胜利，投资了他们所有人。
如果她就这么死了，那她凤清瑶，就欠下了一笔永远也还不清的、血淋淋的坏账！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从她那几近干涸的丹田中涌出。
“系统！给我分析！用最快的速度，分析她体内的伤势，分析那股毁灭寒气的构成！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凤清瑶在心中疯狂地咆哮。
【分析中……目标体内寒气蕴含‘魔源煞气’，与宿主已知丹方无法匹配……解救成功率低于0.01%……】
0.01%？
凤清瑶的眼神，反而亮了起来。
只要不是零，就代表着，还有希望！
她不再理会系统的警告，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储物戒中，将那尊陪伴了她许久的星火炉，取了出来。
“当啷”一声，丹炉落在满是碎冰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这声响，在这片死寂的悲伤中，显得格外突兀。
所有人都转过头，看向那个脸色惨白如纸，却挣扎着盘膝坐起，将手按在丹炉之上的女人。
叶烬也猛地回神，他看着凤清瑶的动作，那双空洞的眸子里，终于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光。
“凤前辈……她这是……”一名年轻的寒灵族人，哽咽着，不解地问道。
冰玄族长看着凤清瑶，那双被泪水浸透的老眼，闪过一丝茫然。
炼丹？
这个时候？
冰凝的心脉都碎了，神魂都被冻结了，这……这怎么可能救得回来？这世上，哪有能起死回生的丹药？
凤清瑶没有理会任何人的目光。
她的眼中，只有那尊丹炉，和脑海中飞速闪过的一道道信息流。
魔源煞气……极致的寒毒……神魂冻结……
丹器宝典中的记载，她前世所学的药理知识，在系统超强的算力下，疯狂地组合、推演。
一个前所未闻，甚至可以说是异想天开的丹方，在她的脑海中，逐渐成型。
“九转还魂……不，不够！”
“碧海潮生……不行，药力太温和！”
“必须有一种力量，能瞬间中和那股魔源寒气，还要有一种力量，能重新点燃她那已经冻结的神魂之火！”
凤清瑶的目光，扫过自己的储物戒。
猛地，她定格在了圣地之内，那些因战斗而散落的、尚未被她采摘的奇花异草上。
圣地，极寒之地……
有了！
凤清瑶的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
她伸出颤抖的手，一团微弱的、几乎随时都会熄灭的丹火，在她的掌心，缓缓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