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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水滑过皮肤的触感真实得令人恍惚。你浸泡在氤氲的热气里,身后是冯林带着薄茧的指腹,正耐心地梳理你湿透的发。他的动作很轻,偶尔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是你在游戏里从未听过的旋律。

“疼吗?”他的声音贴着耳廓传来,温热的气息混着竹香,将你包裹得更紧。指尖轻轻碰了碰你后颈那处仍在发烫的腺体——那里现在刻着他的永久标记,一个在这个世界里几乎等同于“绑定一生”的契约。

你下意识地想摇头,却被他按住肩膀。“别动,泡沫要流进眼睛了。”他低声笑着,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愉悦。

你沉默地看着浴缸边缘堆积的白色泡沫,它们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彩虹。冯林的手指穿梭在你的发间,按摩着头皮,带来一阵舒适的酥麻。这太过日常,太过亲密,与你预想中“交易”结束前的最后相处截然不同。

“为什么?”你终于还是问出口,声音闷在潮湿的空气里,“明明知道我要走,为什么要做永久标记?这根本没有意义。”

冯林的动作停顿了一瞬。接着,你感觉到他的下巴轻轻搁在你湿漉漉的发顶,温热的吐息拂过头皮。

“谁说没有意义?”他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慕温,你申请退款的时候,想着的是现实里的账单、工作、还有……那个再也回不去的家,对吗?”

你的身体僵住了。

“可你现在在这里。”他继续说,手指顺着你的脊椎轻轻滑下,带着安抚的力道,“在我怀里,有温度,有心跳,会疼,会笑,会因为我标记你而脸红。”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你从未听过的、近乎脆弱的东西,“对我来说,这就是全部的意义。”

“哪怕只有几天?”你忍不住反问。

“哪怕只有一天,一小时,一分钟。”他毫不犹豫地回答,双臂从后方环住你,将你整个圈进怀里。他的胸膛紧贴着你的后背,你能清晰感受到那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仿佛在确认彼此的存在。“我要你记住,慕温。记住在这个世界里,有人曾经这样拥抱过你,标记过你,把你放在心尖上疼过。不是作为账号,不是作为任务目标,就是作为你。”

你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后颈的腺体持续散发着灼热,与肌肤相亲处的竹香信息素交织缠绕,形成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链接。那些急于逃离的焦虑,对未知归途的恐惧,似乎在这一刻被温热的水和更温热的怀抱暂时融化。

“那……如果我留下呢?”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你自己都愣住了。没有经过深思熟虑,没有权衡利弊,就像一颗沉在水底的石头,被情绪的暗流卷起,浮出水面。

冯林环抱着你的手臂猛地收紧。浴室里只剩下水流滴答的声音,和他陡然变得粗重的呼吸。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你转过身——这个动作在狭窄的浴缸里有些困难,带起一片水花。你面对着他,隔着氤氲的水汽,看到他那双总是噙着戏谑或偏执的红蓝异瞳,此刻睁得很大,里面翻涌着剧烈的、几乎要将你吞没的狂喜与惊疑。

“我说,”你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如果我不走了呢?”

你抬起手,指尖触碰他近在咫尺的脸颊。皮肤温热,带着水珠。“如果我留在这个世界,留在你身边……会怎么样?”

冯林一动不动地看着你,仿佛怕一动,这个梦境就会破碎。良久,他才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开口,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你……想清楚了?不回去了?那个现实……”

“现实里没有等我的人。”你打断他,嘴角扯出一个很淡的、带着点自嘲的弧度,“没有家,没有工作,只有一堆债务和一个再也见不到的妹妹。而这里……”你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眉骨的轮廓,“这里有慕泠——哪怕只是数据的影子。这里有能听到我心声、会为我打架、会别扭地关心我的人。还有你。”

你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冯林,你是我在这个世界里,最初也是最后的锚点。”

哗啦——

冯林猛地将你从水里抱了起来,水花四溅。他用宽大的浴巾裹住你湿透的身体,动作甚至有些粗鲁,但怀抱却紧得几乎让你窒息。他把脸埋在你的肩窝,温热的气息急促地喷洒在你的皮肤上。

“不许反悔。”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慕温,你说了留下,就不许再提离开。永远不许。”

你没有挣扎,任由他抱着,感受着他身体的微颤和心脏狂乱的跳动。后颈的标记隐隐发烫,仿佛在呼应着什么。你抬起手,轻轻回抱住他。

“嗯,不反悔。”

那一夜,冯林没有再做任何“晚上该做的事”。他只是紧紧地抱着你,像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一遍遍在你耳边低语,确认你的存在,确认你的选择。你们挤在并不宽敞的床上,他炙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竹香信息素安稳地将你笼罩,你竟在那样的禁锢般的拥抱中,沉沉睡去,没有噩梦。

日子开始以一种全新的节奏流淌。

冯林似乎彻底卸下了某种沉重的负担,那些刻意安排的“告别巡礼”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琐碎到近乎平凡的日常。

他会一大早拉着你去汴京最热闹的早点摊,排队买刚出炉的灌汤包,看着你被烫得直吐舌头哈哈大笑,然后自然地接过你手里的包子,吹凉了再递回来。

他会心血来潮地拉着你跑到三清山最高的观星崖,什么也不做,就并肩坐着看云卷云舒,直到夕阳把湖水染成金红色。偶尔,他会指着天边某朵奇怪的云,信口胡诌一个离谱的神怪故事,看你一脸“你又编”的表情,便笑得前仰后合。

他重新捡起了血河的功法,却不再是为了冲榜或帮战,而是在庄园后的空地上,一招一式地教你碎梦的进阶技巧。教到兴起,他会突然偷袭,逼你应对,然后在把你撂倒后,又立刻紧张地凑过来问“摔疼没有”,得到你一个白眼后,再没脸没皮地凑上来讨吻。

关于“回去”的方法,那封幽蓝的邮件,他再未提起。仿佛那从未存在过。

其他Alpha们似乎也察觉到了某种变化。

秋清几依旧会在结义活动时大声招呼“小十二!”,笑容灿烂如常,但偶尔看向你和冯林时,眼底深处那点复杂的了然,变成了更纯粹的、兄长般的欣慰。

宁鹏岁还是那个一点就炸的炮仗,在某次你独自在野外采集被红名偷袭,他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声不吭地帮你解决了麻烦,然后丢下一句“麻烦精”就转身走掉,耳根却可疑地红着。

闰肖沉默地履行着职责,在需要团队配合时,依旧会稳稳地站在你身前。只是某次副本结束,他破天荒地主动开口,声音低沉:“他……对你好吗?”得到你肯定的点头后,他便不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时,紧绷的肩膀似乎放松了些许。

陌泽依旧毒舌,指挥帮战时依旧冷酷高效。但在一次帮会仓库整理中,他“顺手”丢给你一套极品碎梦首饰材料,语气不耐:“占地方,处理掉。”你看着那明显是特意收集的、完全契合你流派和等级的材料,默然收下。他转身离开时,嘴角似乎极快地向上弯了一下。

杜浪泞还是神出鬼没,偶尔在探索时“偶遇”,他会沉默地来到你前方,替你清理掉潜伏的危险野怪,然后在你采集完目标后,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仿佛从未出现。

楠厄的稻香依旧温和,在交易行遇到时,他会微笑着颔首致意,目光在你和冯林交握的手上轻轻掠过,然后便淡然移开,继续翻阅手中的药材清单,背影在熙攘人群中显得平静而寥落。

棠北萍……他某次独自在桃溪村的老地方下棋,你恰好路过。他抬眼看了你一下,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师父最近,笑得多了。”然后便不再看你,低头继续研究棋局。阳光透过桃枝落在他清冷的侧脸上,少了几分孤绝,多了些释然。

素锦……或者说苏景,似乎真的随着你那句“留下”而渐渐消散。他不再满世界寻找或制造混乱,有人偶尔在边塞的茶摊或偏僻的村落见过他,形容枯槁,眼神空洞,只是机械地做着一些最简单的日常任务,像个真正失去了所有念想的游魂。

变化也在悄然发生。

首先是你后颈的永久标记。它不再仅仅是冯林信息素的源头,更像是一个与这个世界深度链接的接口。你开始能更清晰地感知到环境中游离的信息素,甚至能隐约“读懂”一些强烈的情绪波动——不是读心,更像是一种直觉层面的共鸣。

其次,是那些曾因“穿越者”身份而显得格外清晰的“系统规则”,开始变得模糊、柔化。任务指引不再冰冷刻板,Npc的对话偶尔会出现意料之外的“人性化”反应,甚至连天气变化、景物细节,都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真实感”。仿佛这个世界,正在因为一个核心变量的“扎根”,而进行着某种缓慢的自我调整和稳固。

冯林对此似乎并不意外。他只是在你某次困惑地提起“今天的雨声好像特别真实”时,轻轻吻了吻你的眼角,笑着说:“因为你现在是‘这里’的人了。”

夜晚,你枕在冯林臂弯里,看着窗外庄园静谧的月色。后颈的标记微微发热,与身旁之人沉稳的呼吸和心跳同步。

“冯林。”

“嗯?”

“那封邮件……‘回去’的方法,真的没了吗?”

他沉默了片刻,手臂收紧了些。

“那个接口,在你选择留下的那一刻,就已经自我关闭了。”他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钥匙’与‘锚点’合一,通道坍塌。慕温,没有退路了。你和我,都只有这一条路,走到黑了。”

你没有害怕,反而奇异地感到一阵安心。你转过身,面对着他,在昏暗的光线里描摹他熟悉的轮廓。

“如果……”你轻声说,带着点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撒娇意味,“如果以后你腻了这场‘恋爱’呢?”

冯林低笑出声,胸膛震动。他低下头,额头抵着你的额头,红蓝异瞳在近处看,像是盛满了整个星河的漩涡。

“那我们就吵架,和好,再吵架,再和好。”他的鼻尖蹭了蹭你的,“吵到头发都白了,牙都掉了,我还得拉着你,去桃溪村找棠北萍下那盘永远下不完的棋。”

“然后呢?”

“然后?”他吻了吻你的唇,气息交融,“然后就在这个世界里,一年又一年,看桃花开了又谢,看枫叶红了又落。我把所有你没看过的风景,都带你再看一遍。把所有人间烟火,都和你再尝一遍。直到这个服务器关闭,直到这段数据消亡——”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化为一声叹息般的呢喃,落在你唇间。

“我都会和你在一起。”

窗外,月色正明。庄园里菜园的薄荷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清冽的香。

这个世界依旧运行,bug或许还会出现,江湖依旧纷扰,爱恨依旧上演。

但在此刻,这方小小的、由数据构筑的天地里,有人找到了归途的尽头。

此心安处,便是吾乡。

(IF线外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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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小彩蛋:

很久以后的一个寻常午后,慕温在整理两人的卧室时,在一个极其隐蔽的、需要双重密码的储物格最底层,发现了一个非系统生成的、手工制作的简陋木盒。

打开,里面没有装备,没有材料,只有一张泛黄的、边缘毛糙的纸片。

纸上是用毛笔歪歪扭扭写下的两行字,墨迹深浅不一,仿佛练习了很久:

“对不起,用这种方式留下你。”

“欢迎回家。”

落款处,画着一个简笔的、笑脸的狐狸头,旁边,是一个更小的、别扭的爱心。

慕温拿着纸片,愣了许久,然后忽然笑了出来,笑着笑着,眼眶却红了。

他转身,跑出屋子,在庄园灿烂的阳光下,找到了正在湖边试图教慕泠钓鱼但显然两人都没什么耐心的冯林。

他把纸片举到对方面前。

正被慕泠嫌弃“鱼都被你吓跑了”的冯林回头,看到纸片,先是一愣,随即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试图伸手去抢:“这、这什么陈年旧物!扔了扔了!”

慕温躲开他的手,将那粗糙的纸片珍重地按在心口,仰头看着阳光下恋人窘迫却温柔的脸,眼睛亮晶晶的。

“不扔。”他笑着说,“这是我最贵的‘退款’。”

——也是另一个结局里,未曾送达的、最深情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