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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轮游戏开始前的传送光效,似乎比平时更加刺目,带着不稳定的电流般的细微噼啪声。

你握着【药师】身份牌,等待着被随机分配到新的起始点。然而,预想中落在庭院、回廊或屋内的感觉并未出现。传送的拉扯感异常漫长且扭曲,周遭的光影不是闪烁,而是像打翻的调色盘般胡乱旋转、糅杂。你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恶心,身体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挤压、拉伸——

“喵…?!”

一声短促、微弱、完全不属于人类的呜咽从你自己喉咙里发出。

视线恢复时,你看到的不是桃溪别院的青石板,而是一片被放大了无数倍的草地。青草的边缘如同绿色的森林,泥土的气息浓烈而陌生。你试图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四肢着地,平衡感怪异。低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对毛茸茸的、黑白相间的小爪子。

【……什么情况?!】

你惊惶地想开口说话,却只能发出“咪…咪呜……”的细弱猫叫。你慌乱地扭头打量自己:柔软的黑白毛发覆盖着小小的身体,一条尾巴在身后不安地甩动。视野变得宽广而略有扭曲,听觉和嗅觉却异常敏锐——你能听到远处溪流的潺潺声,能闻到泥土、青草、桃花以及……无数种复杂而遥远的人类气息、信息素残留。

你抬起爪子——虚拟系统面板没有弹出。你集中精神尝试召唤,只有一片虚无。除了思考能力尚存,你似乎完全变成了一只普通的、无法与外界进行任何复杂沟通的黑白小猫,被困在了这个游戏场景里。

【bUG?!又是bUG!这次居然……变成猫了?!怎么办?!怎么变回去?!其他人呢?!】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上来。你试图迈开步子,但猫的四肢协调需要适应,你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小小的身体因为恐惧和无力感而微微发抖。牡丹信息素……你甚至感觉不到自己信息素的存在,或者说,作为一只猫,你是否有信息素都成了疑问。

就在这时,你敏锐的猫耳捕捉到附近灌木丛中传来一丝极其轻微的窸窣声。

你瞬间僵住,黑白绒毛炸开,警惕地转向声音来源。只见那丛茂密的、开着小白花的灌木阴影下,一双冰冷的、仿佛凝结着深海寒冰的深蓝色猫瞳,正静静地注视着你。

那是一只猫。体型比你稍大一些,毛发是罕见的、流淌着暗金色光泽的灿金色,如同上好的绸缎,在穿过叶隙的阳光下闪烁着昂贵而清冷的光。它的姿态优雅而戒备,蹲坐在那里,像一尊静止的雕像,只有那双深蓝的猫眼,带着洞悉一切般的锐利和……一种与你同病相怜的、被压抑的愕然与审视。

四目相对的瞬间,你心里猛地一震。

【这眼神……好熟悉……这金色……杜浪泞?!】

虽然形态迥异,但那独一无二的、仿佛能穿透灵魂的深蓝眼瞳,以及那份即使变成猫也挥之不去的清冷疏离感——除了你那位潮光师尊杜浪泞,还能有谁?

显然,杜浪泞也认出了你。深蓝色猫瞳中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波澜——先是惊疑,随即是恍然,然后沉淀为一种更深沉的、带着探究与某种难以言喻情绪的凝视。他周身的金色毛发似乎也随着情绪的波动,光泽微微流转了一下。

他也无法说话,只能以猫的形态与你对视。

【师父也变成猫了!还是这么……贵的猫。】 你心里下意识吐槽了一句,但随即被更大的焦虑取代。【两个人都变成猫了,这bUG怎么解决?怎么通知其他人?游戏还在继续吗?】

杜浪泞“听”着你的心声,从最初的“师父”到“贵的猫”,再到后面慌乱的思绪。他内心的感受同样复杂。变成猫的意外让他这位习惯掌控一切、隐藏真实情绪的潮光高手也措手不及。但看到你也遭遇同样境地,尤其是认出你后,那股奇异的、仿佛被命运强行捆绑的感觉,竟冲淡了些许脱离掌控的烦躁,反而升起一丝微妙的、连他自己都未完全察觉的“同病相怜”与……更深的关注。

他没有动,依旧用那双深蓝的猫眼静静看着你,仿佛在评估现状,也仿佛在透过这双猫眼,审视着变成小猫、心思一览无余的你。

你尝试着,小心翼翼地朝他走了两步,猫爪踩在柔软的草地上几乎没有声音。【得先汇合……至少有个伴。师父他……应该也在想办法吧?】

看到你主动靠近,杜浪泞的眼神几不可察地柔和了一瞬。他缓缓站起身,金色的身形流畅而矫健,带着猫科动物特有的优雅。他没有躲开,而是等你走到他面前约一臂距离时,才微微低下头,用冰凉的鼻尖极其轻微地碰了碰你的鼻尖。

这是一个猫之间表示友好和确认身份的举动。来自杜浪泞猫形态的这种主动接触,让你微微一愣,随即心里涌起一股奇异的安定感。【他在确认是我……也在表示暂时联盟?】

杜浪泞“听”到了你的理解,心中那份掌控感似乎回来了一丝。他转身,示意你跟上,然后迈开步子,轻盈而敏捷地朝着桃溪别院更深处、人迹可能更少的方向走去。他似乎在用行动告诉你:留在此处空地容易被其他玩家发现两只“异常”的猫,先找个隐蔽处观察。

你连忙迈开还有些不协调的猫步跟上。变成猫后,杜浪泞似乎也迅速适应了这种形态的优势——悄无声息、行动敏捷、感知敏锐。他选择的路线巧妙避开了可能的任务点区域,沿着溪边岩石的阴影、穿过低矮的花丛,偶尔会停下,竖起耳朵倾听周围的动静,深蓝的猫眼警惕地扫视四周。

你跟在后面,一方面努力学习用猫的感官和方式去感知世界,另一方面,心里忍不住冒出各种念头:

【师尊变成猫也好帅……金灿灿的,像个小太阳,就是眼神太冷了……】

【这bUG到底怎么回事?我们还能变回去吗?游戏里其他人发现我们失踪了吗?】

【冯林他们会不会也在找我们?要是遇到他们,我们这样子怎么相认?喵喵叫吗?】

【啊,作为猫,好像有点饿了?游戏里的猫需要吃东西吗?】

【师尊好像知道该往哪里走……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走在前面的金色猫咪步伐稳健,但每一次你心里那些乱七八糟、时而焦虑时而跑偏的念头清晰传来时,他竖起的耳朵尖都会几不可察地抖动一下,尾巴尖也偶尔会轻轻一甩,仿佛在无言地回应你的“噪音”。尤其是当你心里评价他“像个小太阳但眼神冷”时,他脚步微微一顿,回头淡淡瞥了你一眼,那深蓝猫眼里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类似无语的情绪。

终于,他带着你来到了桃溪别院后山一处极为隐蔽的岩洞入口。洞口被垂下的藤蔓和茂密的蕨类植物半掩着,里面空间不大,但干燥避风,能观察到外面小径的情况而不易被发现。

杜浪泞率先钻进洞里,在一块相对平坦干燥的石头上趴卧下来,金色的毛发在昏暗光线下依然醒目。他看向你,用眼神示意你也进来休息。

你小心地钻进去,在他旁边不远处的另一块石头上蜷缩下来。猫的形态让你不由自主地做出一些猫的行为,比如蜷起身体,尾巴绕到身前。小小的空间里,两只猫安静地待着,只有细微的呼吸声和洞外隐约的风声。

安静下来,那种无法沟通的焦灼感再次浮现。你尝试用爪子在地上划拉,想写出字,但猫爪根本无法精确控制。你抬头看向杜浪泞,用眼神表达困惑和询问。

杜浪泞静静地看着你折腾,深蓝的猫眼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似于“看笨蛋”的意味。他忽然抬起一只前爪,指了指洞外某个方向,然后看向你,又指了指你们自己,最后,用爪子极其缓慢而清晰地,在自己面前的石头上,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类似漩涡或传送阵的图案。

【他在表示……bUG?传送问题?等待?或者……外面有解决线索?】 你努力解读。

杜浪泞看着你努力思考的样子,眼神深了些。他能“听”到你的猜测方向基本正确。他其实也在飞速思考。这个bUG显然与游戏推演模式有关,可能涉及身份牌、传送机制或者场景数据的错乱。变成非人形态,系统面板和通讯功能很可能被屏蔽或失效。眼下,最稳妥的办法或许是等待——等待游戏轮次结束后的强制传送,或者等待其他玩家发现异常,又或者……游戏管理员检测到数据异常进行修复。

但等待意味着被动。而杜浪泞骨子里讨厌完全被动。他更倾向于在可控范围内主动做点什么,哪怕只是观察和收集信息。

他忽然站起身,再次示意你跟上,然后轻盈地跳出岩洞,朝着他刚才所指的方向——桃溪别院主建筑群的方向潜行而去。他似乎想冒险靠近玩家活动区域,观察情况,或者寻找可能的“逆转”契机。

你赶紧跟上。这次你们更加小心,借助一切阴影和掩体移动。猫的形态让你们能去到一些人类玩家不易注意的角落——屋檐下、窗台边、甚至通风的气孔附近。

你们躲在一丛茂密的杜鹃花后,看到冯林正在庭院里一边搜索任务物品,一边朝厢房内走“人怎么不见了”、“是不是又卡bUG了”、“这破游戏该修修了”。听到他提到自己,你心里一急,差点想冲出去喵喵叫,被杜浪泞一爪子按住了尾巴。

他深蓝的猫眼不赞同地看着你,摇了摇头。【现在出去,无法沟通,反而可能引起更大混乱或被视为游戏干扰因素被系统处理。】

你只好按捺住,心里却五味杂陈:【他在找我们……可是……】

杜浪泞“听”到你对冯林的关注,尾巴几不可察地绷直了一瞬,但很快又放松下来,只是目光从冯林身上移开,转向别处,仿佛不甚在意。

观察了一会儿,并未发现能直接解决他们变猫困境的线索。杜浪泞似乎做出了判断,示意你离开。就在你们准备悄悄退走时,异变突生!

厢房的门忽然被推开,冯林骂骂咧咧地走出来:“什么破任务点,卡墙角了!” 他随手挥动手中的虚拟匕首,一道技能光效扫向了你们藏身的花丛!

“喵——!” 你惊得毛发倒竖,下意识想躲,但猫的反应速度虽快,那道范围光效还是边缘擦到了你们!

没有疼痛,但一股强烈的、系统错乱般的眩晕感猛地袭来!你感觉身体像是被再次扔进了扭曲的漩涡,视野里色彩崩坏,耳中嗡鸣一片。与此同时,你似乎听到旁边杜浪泞也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带着痛楚意味的猫类低吼。

混乱中,你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膨胀、变形,骨骼咯咯作响,皮毛消退,属于人类的感官和体型迅速回归!

“呃啊——!”

你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低头看着自己恢复如初的、属于人类慕温的双手和身体。衣服完好,系统面板在眼前闪烁了几下,恢复正常。牡丹信息素也重新清晰可感。你……变回来了!

狂喜瞬间涌上心头。【变回来了!太好了!】

你立刻转头看向身旁——

只见那只灿金色的、有着深蓝眼瞳的猫咪,依旧蜷缩在那里。它似乎也受到了刚才那股紊乱力量的冲击,显得有些虚弱,金色的毛发光泽暗淡了一些,但它依然保持着猫的形态。深蓝色的猫眼正静静地看着你,看着你从猫变回人形,那眼神里……没有太多意外,仿佛早有预料,却又沉淀着一种更深沉的、复杂的情绪——有一丝为你恢复的放松,但更多的是他自己依旧被困的凝重,以及……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一丝极其隐秘的、因为你脱离“同病相怜”状态而产生的、微妙的疏离感与更强的掌控欲【现在只有他是异常的了。】

【师父……他还没变回来!】 你的心猛地一沉。

就在这时,熟悉的传送光芒再次降临,比之前更加急促和不稳定,显然是检测到数据异常后的强制措施。

光芒笼罩了你,也笼罩了依旧维持猫形的杜浪泞。

“等等!师尊他——!” 你急得想伸手去抓住那只金色猫咪。

但传送的力量不容抗拒。天旋地转间,你最后看到的,是杜浪泞那双深蓝的猫眼,深深看了你一眼,然后安静地、任由光芒将它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