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兴文连夜奔驰,第二日天未亮便已经渡过了洛河,将行刺时用的剑扔入河中,在山脚把旧衣服焚烧,换上了一身新行头。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心一横用剪碎银用的剪刀将自己的长发剪断。
将断发丢入熊熊燃烧的火中,毅然决然的翻身上马,齐王给他背的行李中除了钱财衣物,还有那信谢兴文向杨高勖讨要多次的陈铭的家书。
谢兴文将陈铭的家书塞入怀中,骑着马继续赶路,在淮河与安河相交处的双河镇渡口,稍作歇息。
只是吃了几盏茶的功夫,就有官兵将行刺太子的要犯画像挂在墙上。
官兵们将来往的行人比照了一个遍,别说他们,就连谢兴文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花的人是自己。
一直到第二日下午谢兴文才找到适合的渡船,刚一上船,却发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谢长怡。
谢长怡也发现了,盯着自己略微出神的谢兴文,二人对视,谢兴文赶忙收回自己的目光。
“谢姑娘,怎么不在京城了?”
谢长怡皱着眉头盯着谢兴文。
“祖父大人说,京城不太平,让我去淮城,顺便打理一下祖业。”
谢兴文被谢长怡盯得十分不自在,忍不住的用手理了理碎发。
谢长怡见此,不得不赞叹谢兴文的颜值,如此丑的发型都掩盖不住这张有些妖孽的脸。
“你出家了?”谢长怡率先开口调侃。
“啊?”谢兴文被问的措手不及,说话支支吾吾,“我…我……我这不是怕…所,所以才不得已。”
“你有什么不可同我说的,你若是真犯了什么诛九族的大罪,那我们谢家不也得受牵连?”
谢长怡见谢兴文这副为难又窘迫的表情,不禁玩心大起。
“之前见你可不是这般闺中小女的模样,当时你在谢府暂住几日,那是如此?”
谢兴文皱眉叹了口气,将谢长怡带去一个无人的角落。
谢长怡玩笑道:“真有事?”
谢兴文点点头,缓缓道原由。
“齐王殿下欲要谋反......我杀了太子。”
“你...你杀了太子?”谢长怡此刻的震惊无以言表。
谢兴文点点头,望向滔滔江水。
谢长怡很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四下张望一遍,道。
“你疯了?陈,陈铭呢?”
谢兴文被谢长怡逼靠在船边,如此近的距离令他心跳有些加速,手心也不由出了汗,比刺杀太子时还紧张。
“他,他,他...”谢兴文实在说不出口。
谢长怡叹了口气,说道:“先不管他,他命大得很,有事知道躲起来,也就你非要逞着无能之勇。”
谢兴文低着头不再言语,也不敢在面对谢长怡。
谢长怡看谢兴文如此模样,批判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在看到谢兴文的头发后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真丑,你蹲下,我帮你弄弄头发。”
谢兴文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迟疑两秒竟跪了下来。
谢长怡一整个无语住,受这种大礼恐是要折寿。
“让你蹲下,没让你跪下。”
谢兴文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蹲下,样子像个在受罚的超大号小鸡公仔。
谢长怡像对之前的陈铭一样摆弄起谢兴文的头发,谢兴文不自在的抖了抖肩,头上不出意外的挨了谢长怡一下。
两人都懵了,反应过来的谢兴文赶忙坐好,示意谢长怡继续,丝毫不在乎周围人投来的怪异目光。
谢长怡虽然没有专业的学习过,但是凭借多年追星的经验,某个男明星的发型是被拿捏的死死地。
刘海的长度刚到眉骨,自然下垂微微侧分,并没有这么厚重,就此封建辰阳王朝的第一顶韩系微分碎盖诞生。
谢兴文找来一面铜镜,本来就不抱什么希望,可当他看到镜中的自己时却是愣了一下,这个奇怪无比的发型竟然和自己出奇的搭配。
谢长怡也是满意的欣赏自己的杰作,这张完全长在自己审美上的脸,还是和短发锁死的好。
下了船谢长怡同谢兴文告别,谢兴文耳根有些发红,小声道:“我此行亦去淮城。”
“那便同行?”
“喏。”谢兴文拱手道。
谢长怡见此,莫名的有些想笑,难怪陈铭之前总给她说教条多了会把人捆住,旧社会的吃人吃的不仅仅是躯体。
好在谢兴文也反应过来,挠挠头用憨笑打断尴尬。
二人骑马迎着盛大的余晖前行,终于在天未暗前便抵达了淮城的西门。
二人就此道别,谢兴文沿着长街走到城中,又沿南街一路南向,再快走到尽头的时候终于看到了陈铭提起无数次的城南药铺。
透过门的缝隙渗出丝丝雄黄酒的味道。
谢兴文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方才推门而入。
“是六子回来了?”坐在柜台的老掌柜头也没抬。
谢兴文鼻子一酸,“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陈伯,我谢祁对不住您。”
陈掌柜的放下手中的叆叇,眯着眼睛看向跪在地上的人,看不清又边举着叆叇边从柜台后面小步跑着出来。
“这是在做什么呢呀娃子?快起来,快起来,你这脚步,我还以为是我家六子回来了。”陈易文将谢兴文扶起来,口中喃喃道,“不过六子也该回来了,此番都快误了时辰了。”
谢兴文听此又跪了下来。
陈易文被吓了一跳,又开始搀谢兴文。
“哎呀你个娃子,可别折煞我这把老骨头了,快快起来,若是有什么难处跟我说。”陈易文可被谢兴文吓坏了。
谢兴文的手死死抓着裤子,手松开,从怀中掏出那封沾血的信,哽咽着递给陈易文。
陈易文皱着眉头接过信,拆开,将信纸缓缓打开,举着叆叇开始看起来,越看眉头拧的越紧。
“这个小混账。”陈易文胡子一颤。
谢兴文赶忙起身欲要搀扶陈易文,害怕其伤心过度晕过去。
陈易文却是把信纸随手扔至一边,愤愤道。
“这个小王八蛋竟然虽然说我没有给他写过信,他心寒?真是倒翻天罡,他走时说的什么?去哪哪山头,某某门派,我自是给他寄过去了,我挣的这点碎银子光付那邮钱嘞。”
谢兴文以为陈易文没有明白什么意思,艰难的说道。
“陈铭……他遇害了。”
“你个糊涂娃子,说什么胡话,再这般无理那我这老骨头就只好送客了。”
陈易文很忌讳死一类的字。
谢兴文刚要开口继续,身后的门便被人推开。
陈易文高兴的绕过谢兴文宠溺的道:“六子可算回来了,那城北的庞太爷请你吃茶了?这可误了时辰了。”
“没有,没有,遇到了个熟人,叙了叙旧,所以误了时辰。”
陈铭熟悉的声音传入谢兴文耳中,谢兴文一怔,猛的转身,门口的人确确实实就是一个活生生的陈铭。
谢兴文表情几度变化,最后低着头怒火中烧。
陈铭第一眼没认出谢兴文,看了几秒才看出改头换面的谢兴文,高兴的上前两步欲要打招呼。
谢兴文见此,却是零帧起手抬腿一脚将陈铭踹翻在地,脱下外套照着陈铭抽。
“陈铭我去你……我你,我真是服了,假不告诉我,害我和齐王殿下伤心那么长时间,你真畜牲啊你!”
陈铭躺在地上捂着脑袋,见谢兴文不抽了才把手放下。
“齐王殿下知道。”
“我,你…你个畜牲,你是真没拿我当兄弟啊,陈铭。”
谢兴文又举起外套,陈铭果断又把自己缩成一团,可谢兴文的手终究是没落下,将外套搭在肩上,哈着气看向一边。
陈铭从地上坐起来,丝毫没有任何愧疚的意思。
陈易文大抵也是知道了什么意思,将陈铭从地上拉起来,俯下身子给他拍了拍身上沾的尘土。
“有朋友来也不说一声,我去把铺子关上,给你们买点酒菜,到时候不用给我开门,我从小门进。”
“知道了。”陈铭塞给陈易文半锭银子,“我想喝上三里。”
“喝喝喝,就知道喝,喝酒最伤身子了。”陈易文碎碎念着离开。
谢兴文靠在柜台旁,双手交叉看向陈铭。
“老实交代吧,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