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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长怡和谢兴文跟在锦衣卫身后,虽然百思不得其解,却仍是知道应该保持沉默。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黄衣锦衣卫没有带他们去锦衣卫衙门,也没有带他们去其他千户负责的片区,就连锦衣狱都不是,而是东拐西绕到了怀王府上。

到了怀王的门口,门卫打开侧门,黄衣锦衣卫止步说道。

“二位,指挥使在里面等候,我就先退下来。”

谢兴文上前一步拱手道:“校尉慢走。”

谢长怡也学着谢兴文拱手道:“校尉慢走。”

“行了行了,二位赶紧进去吧,别让里面的人久等了。”

谢兴文朝谢长怡招手,说道。

“走吧,这里是怀王府上,不会有问题的。”

二人进门便有另一名黄衣锦衣卫过来接应,在这名瘦高的黄衣锦衣卫的带领下,三人在偌大的王府一阵左拐右拐可算是又见到了这名“指挥使”。

不是怀王,是当今皇帝杨承。

小皇帝坐在躺椅上,身边跟着一小队禁卫军,还有四名黄衣锦衣卫和一个中年太监。

这一切都有些超出二人的预料,但见到皇帝,谢兴文赶忙行礼。

谢长怡也是有些懵逼,反应相对谢兴文来说慢了半拍,行揖礼。

“臣谢兴文拜见陛下,恭请陛下万安。”

“臣谢长怡拜见陛下。”

“免礼。”小皇帝抓起一旁桌子上的鱼食洒向面前的水池,而后从躺椅上起身。

一旁的中年太监立马端着水盆和布帛上前,小皇帝杨承洗了洗手,而后拿起布帛擦了擦后又放了回去。

“二位大人,休假期间召集过来,还请二位大人见谅呀。”

“陛下哪里的话,这是臣子的本职。”

谢兴文低头说道。

“顾远臣要回来了,朕经过跟大学士们商议打算让他接手麒麟卫大将军,麒麟营参军,兵部司郎中等职,不知二位大人觉得如何?”

谢长怡和谢兴文被问得如坐针毡、如铓在喉,对视一眼,谢兴文上前一步说道。

“陛下英明神武,大学士们才识广博,臣等粗鄙不敢妄议。”

谢长怡毕竟也是文科生,在小皇帝问题出口的瞬间她的脑海中便浮现出两个字“外戚”,但在听到谢兴文的话后也是松了口气。

不料小皇帝听后只是微微一笑,轻声调侃道。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谢中丞这些话倒是跟陈上丞颇有几分相似了,不过也对,是朕疏忽了,朕重新问谢中丞一个问题。”

“陛下问,臣定竭力作答。”

“若有不忠之臣祸乱朝纲,谢中丞会怎么做?”

小皇帝问题出口瞬间收了笑脸,严肃的注视着面前的谢兴文。

谢兴文被这个问题惊到,鬓角渗出些许冷汗,强装镇定着刚要回复。

小皇帝却走到谢兴文面前,先一步开口。

“如果是让陈怀安回答这个问题,他应该会这样回答。

陛下就是辰阳的天,九五至尊之位,天下万民之主,何有不臣之人?若有,那臣便奉仁恭平孝皇帝之嘱,剑斩奸佞以正风气,为陛下肃清朝堂。

这是陈怀安会说的,他是个读过书的,总是说一些冗杂废话。而你谢中丞,武将出生,朕要你的话简洁一点,你会如何回答朕这个问题?”

谢兴文的话哽在嘴边,他确实是想效仿陈怀安那套说辞,而如今这个送命题摆在眼前,只能一咬牙,单膝跪地道。

“谨遵圣谕,拨乱反正。”

谢兴文此刻内心是极为矛盾的,感觉这八个字像是抽光了浑身的力气,同时另一个对齐王的誓言也开始冲击他的内心,谢兴文感觉此刻比被无数羯兵还令人窒息。

谢兴文回想起那日同齐王所说。

“微臣谢祁为齐王殿下马首是瞻,齐王殿下对臣有知遇之恩,臣自当为殿下尽绵薄之力,生当陨首,死亦结草。”

谢兴文想着,那自己刚才说的又算是是什么?欺君?还是背叛?

小皇帝将手搭在谢兴文肩上,打断了谢兴文的思考。

“谢中丞你们承天景司最是多能人异士,朝中常赞一个可抵千军万马呢,朕也尤其欣赏您跟执长大人,一个年少有为,二十多岁便封侯,屡立奇功。

执长大人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尽显江湖女侠之气。

朕今年才十四岁,若得二位辅佐,未必不可做这辰阳的中兴之主。”

小皇帝说着拍了拍谢兴文的肩膀,转身背对着二人继续说道。

“只可惜朕现在身边缺少能干的忠心之臣,朕虽贵为太子之嫡长子,皇祖父之嫡长孙,可却也有朕的为难。

不错,谢中丞回答的朕很满意,谨遵圣谕,拨乱反正,可是朕要冒昧的问谢中丞一句。谢中丞说的圣,是哪个圣?拨的乱又是那个乱?”

小皇帝说到此,脚步也跟着顿住,回首眉眼间略有几分帝王之姿。

现在不止谢兴文,就连谢兴文一旁的谢长怡也感受到了一丝来自上位者的压迫感。

另外谢长怡感受到的除了小皇帝外,还有刚才身边那个中年太监不小心暴露出的杀意,谢长怡不敢在此略做试探。

不过可以笃定那中年太监实力不俗,毕竟敢同时对一个宗师境和一个小宗师境的人起杀心,想必定是朝廷中那不常露面的十二位貂寺之一。

谢长怡微微抬头看向那中年太监,却不料正巧与那中年太监对视,赶忙收回目光。

中年的紫衣太监却是威胁的看了一眼谢长怡后,继续低着头,一脸谦卑的等候小皇帝的发落。

周围也静的可怕,气氛在无声中剑拔弩张。

这个场景不由让谢兴文回忆起李党案中,陈怀安那为了自保说的,当年自己瞧不上的那些谄媚至极的话。

想到此谢兴文改为双膝跪地,叩首道。

“陛下何故玩笑微臣,这辰阳除了陛下可曾有二人敢称之为圣,陛下为仁恭平孝皇帝之嫡孙,大统之位实至名归,理应为天子,九五至尊何人胆敢冒犯?

臣自当忠于陛下绝无二心,非陛下之属皆为叛党,非陛下所用皆为乱贼,臣愿为陛下操刀,铲除贼寇。”

谢兴文的大滴大滴的落到地上,谢兴文感觉眼下的口水将嗓子割的生疼。

谢兴文虽然离家早,但是小时候无论是父亲还是舅舅从未忽视过对他三观的教育,以至于谢兴文所恪守的仁义礼智信近乎有些极端。

小皇帝抬眼看向面前依旧没有什么动静的池塘,双手背后。

“好,谢中丞记住今天说的话,朕即刻起册封你为禁卫军麒麟卫将军,这是腰牌你先收下。

今后你要同顾大将军和米将军好好相处,另外您不用经常去麒麟卫那边,就在承天景司办公就行,有需要朕会让人去寻将军的。”

小皇帝话毕,中年太监便将一个腰牌递给谢兴文,人是笑眯眯的却让人不寒而栗。

谢兴文微微抬起身子,双手接过腰牌,拱手道。

“微臣谢过陛下。”

“起身吧。这边没事了,董貂寺随朕回去吧。”

小皇帝杨承带着身边的一行人渐渐远离,可是谢兴文依旧跪在地上,直至一旁的谢长怡上前去搀扶谢兴文,谢兴文才缓缓起身。

“兴文你没事吧?”

谢兴文仰头咬了一口唾沫,像是吞了一颗钉子,眼中很是复杂的回望了小皇帝离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