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死寂的空气,仿佛随着萧绝那句意味不明的“最好如此”而微微流动起来,却带来更沉重的压力。沈清言垂首站立,感觉那审视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刃,依旧悬在他的头顶,不知何时会落下。冷汗沿着他的脊椎缓缓滑下,带来一阵阵战栗。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无声的压迫感逼得崩溃时,萧绝终于缓缓收回了那极具穿透力的目光。
他并未对沈清言那番关于“灵觉”的辩解再做评价,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质问从未发生过。但他的态度,却发生了一种微妙的转变。
“‘灵觉’……”萧绝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气听不出是嘲讽还是玩味,抑或是别的什么,“……有趣。”
他踱步回到书案后,并未坐下,而是从一叠文件的底部,抽出了一份早已用火漆封好的公文。那火漆的颜色和印记,沈清言认得,是吏部专用的。
萧绝拿着那份调令,目光再次落在沈清言身上,这一次,少了些方才的凌厉探究,多了几分居高临下的、仿佛打量一件新奇工具的审视。
“既身负如此‘灵觉’,”他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终日困在翰林院修书撰史,倒是屈才了。”
沈清言心头一跳,隐约预感到了什么。
只见萧绝将那份调令往前一递:“刑部右侍郎一职出缺,由你补上。即日赴任。”
沈清言猛地抬头,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_⊙)?!】
【刑部?!右侍郎?!从正五品侍读学士直接跳到从三品侍郎?!这升迁速度…坐火箭都没这么快吧?!】
【让我去刑部?!去审案?!去跟那些作奸犯科、穷凶极恶之徒打交道?!】
【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修书匠,让我去干这个?!这跨度也太大了吧!萧绝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巨大的震惊和本能的不情愿,让他一时间僵在原地,忘了接令。
萧绝看着他这副目瞪口呆、如同被雷劈中的模样,几不可察地眯了下眼,语气带着一丝冷硬的催促:“怎么?不愿?”
沈清言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慌忙伸手接过那份沉甸甸的调令。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纸张,他才真切地感受到这不是玩笑。
【不愿意能行吗?你的命令我敢不听?!】
【刑部…那可是六部里最复杂、最阴暗的地方之一啊…勾心斗角,冤假错案,想想就头大…】
【等等…】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如同黑暗中划过的微弱火花。
【刑部…掌管天下刑名,接触的都是大案要案,各种阴谋诡计,人间惨剧…】
【那里…岂不是充满了各种隐秘、各种瓜?!】
【按照系统的尿性,这种地方,吃瓜值肯定暴涨啊!说不定随便一个案子就能触发大额奖励!】
想到那诱人的吃瓜值和可能解锁的新功能,沈清言心中的抗拒竟然奇异地减弱了几分,甚至隐隐生出一丝……期待?
虽然前途未卜,凶险未知,但高风险往往伴随着高回报!为了吃瓜值,为了能在这个世界更好地苟下去,拼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思绪,将调令紧紧攥在手里,躬身应道:“下官……领命!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王爷……期望!” 最后“期望”二字,他说得有些艰难,内心补充:【希望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
萧绝看着他脸上表情从震惊、抗拒到最终认命般接受,甚至眼底还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他理解为对未知挑战的复杂情绪),心中冷嗤一声。
这小子,倒是识时务。
将沈清言调任刑部,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其一,翰林院清贵,但过于安逸,难以真正试出这“灵觉”的深浅和极限。刑部事务繁杂,直面人性阴暗与朝堂斗争的缩影,正是测试这块“试金石”硬度的最佳场所。
其二,刑部乃朝廷要害部门,内部派系林立,与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将沈清言这个身怀异术、又与他关系微妙的人放进去,既能搅动局势,也能借此观察各方反应,尤其是……秦灼那边是否会有所动作。
其三,他也想看看,这个声称拥有“灵觉”的小子,在脱离了相对单纯的文书环境,直面血淋淋的罪案和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时,是会原形毕露,还是……真的能带来更多意想不到的“惊喜”?
“去吧。”萧绝挥了挥手,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淡漠,“明日便去刑部报到。让本王看看,你这‘灵觉’,在断狱刑名上,能有何作为。”
沈清言捧着那份仿佛烫手山芋般的调令,再次躬身:“是,下官告退。”
他退出书房,直到走出很远,来到廊下,被夜晚的凉风一吹,才感觉重新活了过来。他低头看着手中那份决定了他未来命运的调令,心情复杂难言。
【刑部侍郎…】
【真是…专业一点都不对口啊!】
【不过…为了吃瓜值…】
【干了!】
他咬了咬牙,将调令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朝着自己在王府的临时住所走去。背影在夜色中,竟透出几分悲壮又夹杂着一丝诡异的兴奋。
书房内,萧绝负手立于窗前,望着沈清言消失在夜色中的方向,眸色深沉。
沈清言……
但愿你这块“试金石”,莫要让本王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