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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摄政王府寝殿内,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息都沉重得如同熬炼。

沈清言那不顾一切的闯入,以及那看似荒谬、将某种“不明液体”注入摄政王体内的疯狂举动,几乎让在场的所有太医和侍卫魂飞魄散。侍卫首领当即就要上前将他拿下,却被那名资历最老的太医首领用眼神死死制止了。

老太医浑浊却锐利的双眼,紧紧盯着榻上的萧绝,布满皱纹的手再次搭上了那寸口关脉。方才沈清言冲进来时,他正感到王爷那原本如同游丝、随时可能断绝的脉息,似乎……似乎极其细微地跳动了一下?那并非回光返照的虚浮,而是一种……被强行注入生机的、沉实的搏动?

紧接着,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奇迹发生了。

萧绝脸上那笼罩着的、代表死亡的青黑之气,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缓缓消退!虽然依旧苍白虚弱,但那属于活人的、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正艰难地从皮肤底层渗透出来。他原本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的呼吸,也逐渐变得悠长、平稳了一些,胸膛的起伏不再那么令人心惊胆战。

“这……这怎么可能?!”一名年轻太医忍不住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老太医收回手,指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他看向依旧死死守在榻边、双手紧握榻沿、指节发白的沈清言,目光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有疑惑,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狂喜。

“脉象……稳住了!毒素……似乎在消退!”老太医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王爷……王爷有救了!”

这句话如同赦令,瞬间让整个寝殿内几乎凝固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侍卫们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看向沈清言的目光从之前的愤怒和警惕,变成了惊疑与探究。这个看似疯狂的沈大人,竟然真的……有如此鬼神莫测的手段?

沈清言对周围的反应浑然未觉。他的全部心神,都系在萧绝身上。听到老太医的话,他紧绷到极致的身体猛地一颤,却依旧不敢放松,只是更加用力地抓住榻沿,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生命力都通过这接触传递过去。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萧绝的脸,看着他脸上死气的褪去,感受着他呼吸的平稳,那颗如同在油锅中煎炸的心,才一点点、一点点地从万丈深渊被拉回。

他就这样保持着近乎僵硬的姿势,守在榻边,任凭时间流逝。期间,有仆役想为他包扎赤足上的伤口,被他无声地挥开;有人想给他披上外袍,被他无视。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个正在与死神艰难搏斗的男人。

几个时辰,在焦灼的等待中缓缓划过。窗外天色由明转暗,又由暗渐明,晨曦的微光透过窗棂,悄然洒入寝殿。

沈清言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眼睛因为长时间的凝视和之前的泪意而布满了血丝,红肿不堪。脸上是无法掩饰的疲惫,官袍上的血污和尘土早已干涸板结,让他看起来狼狈又脆弱。但当他看到萧绝的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时,所有的疲惫和狼狈都在瞬间被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惊喜所取代!

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身体微微前倾。

在所有人期盼而紧张的目光中,萧绝那浓密如鸦羽的长睫,再次颤动了几下,最终,艰难地、缓缓地掀开了一道缝隙。

那双深邃如同寒潭的眼眸,此刻显得有些迷茫和涣散,带着重伤初醒的虚弱。然而,它们几乎是本能地、精准地,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守在最近处、那张写满了极致担忧与劫后余生狂喜的熟悉脸庞。

沈清言……

意识如同潮水般缓缓回归,昏迷前那惊心动魄的伏击,利刃破开皮肉的剧痛,毒素侵蚀心脉的冰冷……以及,那沉沦于无边黑暗时,如同唯一灯塔般,将他从毁灭边缘强行拉扯回来的、充满了绝望、愤怒和……浓烈到无法化开的关切的心声!

【萧绝!你不能死!】

【求你……活下来……】

【我……我不能……】

那一句句撕心裂肺的呐喊,此刻无比清晰地在他脑海中回响,与眼前这张憔悴不堪、眼睛红肿却闪烁着难以言喻光芒的脸庞,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是这个人。

是这个人不顾一切地嘶吼,将他从黑暗深渊中唤醒。

是这个人,不知用了何种方法,将那霸道无比的剧毒从他体内驱散。

是这个人,就这样不知守了多久,用这样一双布满血丝却亮得惊人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仿佛他是这世间最珍贵的易碎品。

看着沈清言那毫不掩饰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担忧和那仿佛他自己劫后余生般的巨大喜悦,萧绝那颗在尸山血海、权谋倾轧中早已冷硬如铁、冰封多年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那撞击并不疼痛,却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的震颤。一种滚烫的、陌生的情绪,如同解冻的春潮,不受控制地从心脏最深处汹涌而出,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他几乎有些无所适从。

他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不是属下对主上的忠诚,不是盟友之间的利益关切,而是一种……更为纯粹、更为炽热、直击灵魂的东西。

他看着沈清言微微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因为极致的激动而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那红肿的眼睛里,清晰地倒映着他苏醒的身影。

萧绝喉结轻微地滚动了一下,试图开口,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厉害,声音低哑微弱,几乎只有气音。但他还是看着沈清言,那双恢复了几分清明的深邃眼眸里,冰霜悄然融化了一角,流露出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淡却真实的柔和。

“…哭什么?”他哑声开口,语气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却奇异地褪去了往日的冰冷与锋锐,像是一片羽毛,轻轻拂过寂静的水面,“本王…还没死。”

这句话,不像质问,不像训斥,倒更像是一种……带着些许无奈,甚至是一丝极淡、极隐蔽的安抚。

话音落下的瞬间,萧绝自己都微微怔了一下。他似乎……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对任何人说过话。

而沈清言,在听到这声低哑却清晰的话语时,整个人如同被点了穴道般僵住。随即,那强撑了数个时辰的坚强外壳终于彻底碎裂,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无尽后怕、难以言喻的委屈和最终放下心来的酸楚,猛地冲上鼻尖和眼眶。

他猛地低下头,不想让萧绝看到自己瞬间再次涌上的泪意,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寝殿内,烛火跳跃,晨曦微露。一种难以言喻的、静谧而微妙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无声地流淌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