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纠缠、晃动。浓烈的酒气仿佛有了实质,沉甸甸地弥漫在空气中,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辛辣与灼热。萧绝靠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案边,身形不复平日的绝对挺拔,微微倚靠着,支撑着部分体重。他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洞察一切的眼眸,此刻被酒精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薄雾,清明不再,只剩下沉沉的、带着醉意的迷离。在那迷离深处,却又隐约翻涌着平日里绝不会示人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脆弱与一种执拗到极点的专注。
沈清言端着那碗已然微凉的醒酒汤,站在几步之外,看着他这般模样,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酸涩难言。他正欲再次开口劝他喝汤,却见萧绝猛地抬眸,那迷离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他,如同暗夜中锁定了唯一光源。
下一刻,萧绝动了。
他几乎是有些摇摇晃晃地直起身,步伐带着醉汉特有的虚浮与不管不顾,猛地向前一踏!长臂一伸,一把攥住了沈清言端着汤碗的手腕,力道之大,不容抗拒!
“啊!”沈清言猝不及防,低呼一声,手中的汤碗差点脱手。他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猛地向前一拽,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
天旋地转间,后背重重撞上坚硬冰凉的书案边缘,震得他闷哼一声。而身前,萧绝高大挺拔的身影已然逼近,另一只手“啪”地一声撑在了他耳侧的书案上,将他整个人彻底困囿于他滚烫的胸膛与冰冷的书案之间狭小的空间里!
壁咚!
浓烈的、带着醇厚酒气的呼吸,如同热浪,扑面而来,灼烫地喷洒在沈清言的脸上、颈间,带来一阵令人战栗的酥麻。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极具侵略性的亲昵举止惊呆了,浑身僵硬,大脑一片空白,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俊美却写满了醉意与某种偏执狂放的脸。
萧绝微微低下头,额前几缕墨色的发丝垂落,扫过他泛着不正常红晕的额角。他那双幽深的眸子,此刻如同两口翻涌着漩涡的深潭,死死地锁住沈清言因惊愕而微微张开的唇,以及那双清澈眸子里映出的、属于自己的倒影。
“沈清言……” 他开口,声音因酒精而异常沙哑低沉,带着一种混沌的磁性,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碾磨出来,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不容置疑的占有欲,“他……秦灼……”
提到这个名字时,他眼中骤然掠过一丝冰冷刺骨的戾气,撑在书案上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他想碰你?” 萧绝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冰冷、充满讥诮与杀意的弧度,灼热的气息几乎贴着沈清言的唇瓣划过,“做梦!”
这两个字,如同寒冰炸裂,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近乎诅咒般的决绝。
紧接着,他那只原本攥着沈清言手腕的手,缓缓松开,却并未远离,而是向上移动,带着灼人的温度,有些笨拙却又异常坚定地,抚上了沈清言微微泛红、细腻温热的脸颊。
指尖传来的触感让沈清言浑身猛地一颤,如同被电流击中!他下意识地想偏头躲开,却被那手指略带强势地固定住。
萧绝的眼神幽暗而专注,仿佛全世界只剩下指尖下的这片肌肤,和眼前这双映着他身影的眸子。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沈清言的脸颊,动作带着醉后的迟缓,却又蕴含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温柔与占有。
“你是本王的……” 他喃喃低语,像是在陈述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偏执,“谁也不能动……谁也不能……”
他的话语有些破碎,逻辑因酒意而不甚清晰,但那份不容置疑的宣告,却比任何清醒时的命令都更具冲击力。
然后,他的声音变得更低,更沉,仿佛陷入了某种遥远而痛苦的回忆,那眼底的迷蒙中,透出一种深切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孤寂与……庆幸?
“前世今生……” 他凝视着沈清言,目光仿佛穿透了时光的壁垒,“只有你……看透了他……”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沈清言的心扉!他知道了!萧绝说的是他知道秦灼真面目,知道“醉红尘”的事情!
“也只有你……” 萧绝的手指微微用力,仿佛要将眼前人刻入灵魂深处,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罕见的、卸下所有伪装后的脆弱与依赖,“在本王身边……”
最后几个字,轻得几乎如同叹息,却重重地砸在了沈清言的心上。
前世今生,只有你……
只有你,在本王身边……
这不仅仅是占有欲的宣告,更是一种孤独灵魂在无尽黑暗中的跋涉后,终于找到唯一慰藉与依靠的真情流露!
沈清言怔怔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强大无比、此刻却流露出如此脆弱与依赖的男人。所有的惊慌,所有的无措,都在这一刻,被一种汹涌而来的、混杂着巨大心疼与难以言喻悸动的情感所淹没。
心跳早已失控,如同密集的鼓点,疯狂撞击着胸腔,震得耳膜嗡嗡作响。脸颊滚烫得几乎要燃烧起来,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被困在这方寸之地,被这灼热的酒气、滚烫的体温、以及那直白到令人心颤的醉话所包围,手足无措,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前所未有的亲密与冲击。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而萧绝,似乎也并不需要他的回应。他只是那样专注地、深深地凝视着他,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模样,牢牢烙印在眼底,刻进轮回。
烛火噼啪一声轻响,拉回了沈清言一丝游离的神智。
他望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望着那双褪去冰寒冷冽、只剩下迷蒙、脆弱与深沉依赖的眼眸,心中最后一道防线,轰然倒塌。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闭上了眼睛。不再试图躲避那抚在脸颊上的、滚烫的手指,也不再抗拒这令人窒息的亲密距离。
仿佛是一种无声的默许,一种笨拙的安抚。
感受到他的顺从,萧绝周身那尖锐的、充满攻击性的气息,似乎悄然缓和了些许。他维持着将人困在怀中的姿势,低下头,将额头轻轻抵在沈清言的额头上,灼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不再言语。
书房内,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心跳和交错的呼吸声,在弥漫的酒气中,无声地诉说着那已然无法掩盖、汹涌而出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