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林建军升任副所长的消息，如同一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四合院里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次日开始，这种变化便从窃窃私语化为了实实在在的行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而刻意营造的“热情”。
最先有所表示的，是前院的阎埠贵。
这天是休息日，一大早，阎埠贵就拎着个小工具箱，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敲响了林家的门。开门的是李秀兰。
“秀兰大姐，忙着呢？”阎埠贵扶了扶眼镜，笑容可掬，“我看你们家这门轴，前两天就听着有点响，嘎吱嘎吱的。正好今儿有空，我带了点机油过来，给你们点上点儿，这玩意儿我在行。”
李秀兰有些错愕，连忙让开身子：“哎哟，三大爷，这怎么好意思麻烦您……”
“不麻烦，不麻烦！邻里邻居的，搭把手的事儿！”阎埠贵说着，也不等多让，就熟门熟路地蹲下身，拿出工具和一个小油壶，开始认真地给林家的门轴上油。他动作麻利，一边操作一边还讲解着：“这门轴啊，就得勤上油，不然磨损得快，到时候换起来更麻烦……”
林修远在屋里看着，心中了然。阎埠贵这是典型的“感情投资”，用最小的成本（一点机油和举手之劳），来巩固和强化因阎解成之事以及林家地位提升而建立起来的“良好关系”。
果然，点上油之后，阎埠贵又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修远这孩子，真是越看越出息！以后在院里、在学校，有啥事需要三大爷出面的，尽管开口！”这才心满意足地提着工具箱走了。
他刚走没多久，后院的刘海中背着手，踱着方步过来了。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用旧报纸包着的小包。
“建国在家呢？”刘海中嗓门洪亮，带着一股领导视察般的派头。
林建国迎了出来：“二大爷，您这是？”
“嗨，没什么事儿。”刘海中把手里的小包递过来，脸上是努力做出的和蔼，“前两天，一个老伙计给我带了点好茶叶，我喝着不错，给你们分点尝尝。你们家建军……嗯，林副所长，平时工作辛苦，喝点好茶提提神。”
他这话说得有点别扭，显然还不习惯用“林副所长”这个新称呼，但又刻意点明，以示尊重。
林建国推辞不过，只好接了过来，连声道谢。
刘海中满意地点点头，又环顾了一下林家小屋，仿佛领导肯定工作成果般说道：“你们家啊，最近是好事连连！这都是你们自己努力的结果，很好，要继续保持！”说完，才迈着官步离开了。
就连平日里几乎不怎么来往的几户边缘人家，也借着由头，或是送来自家腌的一点咸菜，或是拿着点针头线脑的小问题来“请教”林修远这个“小神医”，言语间充满了恭维和套近乎的意味。
而中院贾家的反应，则最为戏剧化。
贾张氏不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对着林家方向指桑骂槐，或者用那双三角眼剜人。她变得“安静”了许多。偶尔在院里碰到李秀兰，她会极其勉强地扯动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带着明显褶皱的“笑容”，喉咙里发出含糊的、类似打招呼的咕哝声，然后迅速低下头，或者假装看别处，快步走开。
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暖意，只有满满的尴尬、不甘和一种被现实压弯了腰的憋屈。但她不敢再像以前那样放肆了。“副所长”这三个字，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她那些撒泼打滚的招数再也使不出来。
秦淮茹的变化则更复杂一些。她依旧会主动跟李秀兰打招呼，帮忙递个东西什么的，但那份热情里，少了之前若有若无的打探和算计，多了一丝清晰的敬畏和距离感。她看林修远的眼神也更加不同，以前或许还带着点对聪明孩子的欣赏和利用之心，现在则彻底变成了对“官家子弟”（在她看来）的仰望和不敢轻易靠近。
有一次，林修远从外面回来，正好碰到秦淮茹在水槽边洗衣服。她下意识地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侧了侧身子，给林修远让出更宽的路，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谦卑的笑容，低低叫了一声：“修远回来啦。”
林修远平静地点点头，走了过去。他能感觉到，背后那道目光久久没有移开。
这种前倨后恭、冷暖自知的场面，在林修远眼中，如同一场无声的滑稽戏。他心中并无多少得意，只有一种淡淡的嘲讽和了然。这就是现实，力量与地位所带来的最直观的效应。
林家的小屋，仿佛一夜之间成了院里的中心。以往那种被隐隐排斥或忽视的感觉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处不在的笑脸和善意（无论真心与否）。
晚饭时分，李秀兰看着桌上邻居们送来的零零碎碎的东西，感慨地叹了口气：“这人啊……”
林建国给妻子夹了一筷子菜，语气沉稳：“平常心对待就行。来的都是好意，咱记着。但也不用太当回事，日子还是咱自己过。”
林修远默默吃着饭，将父母的话听在耳中。父亲的话是对的，无论是巴结还是敬畏，根源都在于叔叔手中的权力和家族展现出的潜力。这些东西固然能带来便利，却也容易让人迷失。
他深知，真正的根基，在于自身不可动摇的实力。外在的权势如同潮水，有涨有落，唯有自身强大，才是永恒的依仗。
夜幕降临，四合院重归宁静。
但这份宁静之下，许多人的心境已然不同。林家依旧是他们眼中的林家，却又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意轻视、甚至算计的林家了。
林修远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在夜色中轮廓模糊的院落，目光沉静。众禽的变脸，只是他前行路上的一个小小插曲。他的目光，早已投向了更远的地方。
不过，眼下这种无人敢来轻易招惹的清净，倒正是他喜欢的。可以让他更专心地修炼、学习，以及……悄然布局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