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墨站起身，居高临下地冷笑着，目光如刀锋般刮过使者：“和亲？你们妖皇打的是什么主意？是想求个边境和平，还是想借此机会，将来好名正言顺地吞并了我魔界？你们心里当真没数吗！”
玄墨的声音如同寒冰，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
妖族使者脸色煞白，伏在地上连连辩解：“不敢！不敢！魔尊明鉴！我妖皇陛下，我整个妖界都绝无此意！纯属是为结秦晋之好！”
一直静观其变的道招安此时适时上前一步，伸手虚扶起抖如筛糠的妖族使者，语气温和，带着安抚的意味：“使者不必如此惊慌。殿下身为魔界之主，心思缜密些，多虑些，也是常理之中。”
妖族使者顺着道招安的动作颤巍巍起身，连忙顺着话头奉承：“是是是，左护法说的是，魔尊深谋远虑，自当考虑周全，是我等考虑不周。”
道招安目光淡淡扫过仍跪在地上、脸色变幻不定的白衣男子，这才重新看向妖族使者，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不容回避的探究：
“只是，使者口口声声说为结两界之好，却尚未言明，此番献上的这位，究竟是何身份？若是个不明不白的人，叫我等如何敢将其留于魔尊身侧？魔界安危非同小可，想必使者也能理解吧？”
道招安巧妙地将问题引向了白衣男子的身份上，这才是关键。
玄墨适时地冷哼一声，表达了对这个问题的严重关切。
妖族使者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解释道：
“左护法所言极是，是在下疏忽了。此子乃是我妖族白狐一族的后裔，名为白尾，因其血脉特殊，自幼便修习侍奉之道，妖皇陛下念其乖巧懂事，特命他前来侍奉魔尊，以示我族诚意。”
“白狐一族？”道招安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句，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白漓那过分精致的侧脸，“听闻白狐族善幻化，通晓人心，尤擅……魅惑之术。”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方才那层温情的伪装。
白尾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垂下的眼睫遮住了眸中一闪而逝的厉色。
玄墨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冷笑，重新坐回王座，指尖又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桌面，视线落在白漓身上，如同审视一件物品：“哦？魅惑之术？本尊倒是想见识见识，你这‘侍奉之道’，究竟有何高明之处？” 这话语充满了戏谑和毫不掩饰的压迫感。
白尾跪在下方，感受到那如有实质的目光，头皮微微发麻。
他知道，这是最后的试探，若不能给出合理的解释，莫说留在魔界，恐怕今日难以全身而退。
他深吸一口气，再抬头时，眼中泪水已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屈辱却又强自镇定的倔强：
“魔尊明鉴！左护法所言不虚，我白狐一族确有此天赋。但正因如此，族中规训极严，绝不可滥用此术行不端之事。妖皇陛下派小妖前来，绝非行魅惑之举，而是……而是因我族对灵气、魔气感知敏锐，尤擅调理内息，抚平躁动。陛下听闻魔尊修炼魔功，时有戾气反噬之扰，故特命小妖前来，或可……以微末之技，为魔尊略尽绵力，助魔尊清心静气，稳固修为。”
这番话，倒是说得合情合理，将“侍奉”的重点从美色转移到了实用的辅助修炼上。
既抬高了玄墨，又给出了一个看似无法拒绝的理由——没有哪位强者会拒绝能帮助自己稳定修为的助力。
道招安看向玄墨，微微点头，示意这个说法至少表面上是站得住脚的。
林祈清听的明白，自然不信这种冠冕堂皇的鬼话。
玄墨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他盯着白尾看了半晌，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喜怒：“调理内息？抚平躁动？听起来倒是不错。”
玄墨话锋突然一转，语气变得凌厉，“但本尊如何知道，你这是绵力，还是包藏祸心的暗箭？”
白尾心头一紧，连忙以头触地，声音带着决绝：“小妖愿立下心魔大誓！若对魔尊有半分加害之心，必遭功法反噬，神魂俱灭！”
心魔大誓对修行者约束力极强，他敢如此说，至少表面上诚意十足。
大殿内一时寂静无声。玄墨的目光在白尾和使者之间逡巡。
最终，他懒洋洋地靠回椅背，摆了摆手：“罢了，既然是妖皇的‘好意’，本尊若是不收，倒显得不近人情了。”
妖族使者闻言，脸上瞬间露出狂喜之色。
但玄墨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人，可以留下。不过……”
玄墨拖长了语调，目光转向一直置身事外的林祈清，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右护法。”
林祈清身形微顿，面具下的眉头再次蹙起，有种不祥的预感。
玄墨笑眯眯地说：“既然此子擅长调理内息，而右护法你近来修炼似乎也到了关键之处，时有气息不稳。不如，就让他先去你殿中伺候，若果然有用，再调到本尊身边不迟。”
这一招可谓釜底抽薪！
既全了妖皇的面子，收了人，又将这个烫手山芋直接丢给了明显不感兴趣的林祈清。
林祈清猛地转头看向玄墨，即使隔着面具，也能感受到她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冰冷目光。
玄墨却恍若未觉，依旧笑得一脸“我为你好”的无辜。
白尾也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最终会被塞给那位，戴着面具、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右护法。
道招安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嘴角微弯，立刻附和道：“殿下思虑周全。右护法修为高深，由她先行看管……呃，查验此子能力，最为稳妥不过。” 他差点说漏了嘴。
玄墨满意地点头，一锤定音：“那就这么定了。使者，回去告诉妖皇，他的‘好意’本尊心领了。人，右护法会代为‘照顾’。” 他特意加重了“照顾”二字。
妖族使者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在玄墨那不容置疑的目光下，终究没敢再开口，只得躬身道：“是……多谢魔尊，多谢右护法。”
他偷偷瞥了一眼白尾，眼神复杂。
白尾跪在原地，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他计划的每一步都偏离了预期，但事已至此，他只能叩首：“白尾……谨遵魔尊之命。” 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玄墨挥挥手，像是打发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行了行了，既然使者事说完了，礼也送了，那就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