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早早对身边三师兄从“绝望哀嚎”到“安然入睡”的转变浑然不觉。
她的全部心神，都已沉浸在与手中木剑、与体内那缕微弱灵力的“对话”之中。
一次失败，并没有让她气馁。
她收起剑，站在原地，微微仰起小脸，任由阳光洒在还带着汗珠的额头上，闭上眼睛，深深呼吸。
她在脑海中反复回放刚才失败的过程：“灵力是在转身的时候断掉的……那时候，我光想着要转身、要挥剑，对灵力的控制就松了……”
她捕捉到了关键——分心。
“不能贪多，要慢，要稳。” 她对自己说。
再次睁开眼时，余早早的眼神变得更加清明和专注。
余早早没有立刻开始复杂的“云绕”招式，而是重新回到了最基础的“云起”。
重心下沉，木剑斜指前方。
这个姿势她今天已经练习了无数遍，身体几乎形成了记忆。
但这一次，余早早的目的不同。
她不再追求姿势的完美，而是将绝大部分意念沉入体内。
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丹田内那缕如同初生嫩芽般的灵力，让它沿着大师兄教导的最简单的路线，极其缓慢地、一丝丝地流向握剑的右臂。
这个过程必须全神贯注，灵力太微弱，心神稍有分散，引导便会中断。
她保持着“云起”式的姿势，一动不动，像一尊小小的雕像。
全部的精神都用来“看着”体内那丝灵力如蜗牛般爬行。
汗水再次从鬓角渗出，手臂和腿部的肌肉因为长时间保持固定姿势而开始酸麻颤抖，但她强忍着，所有的意志力都用来维持那脆弱的灵力连接。
时间一点点过去。
终于，那缕微弱的灵力，在她坚持不懈的引导下，极其缓慢地、却平稳地流经手臂的经脉。
最终，一丝微不可察的清凉感，触及了她握剑的指尖。
就在灵力触及指尖的刹那，余早早心中微微一动。
她没有做出任何挥剑的动作，却下意识地，依照“云绕”起手时那种“以腰为轴”的感觉，将意念集中在腰腹，做了一个极其微小、几乎看不见的拧转。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随着她腰腹间那微不可察的意念转动，那缕刚刚抵达指尖、即将因为停滞而散去的灵力，竟然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轻轻牵引着，顺着她的意念，向腰腹的方向回流了一丝！
虽然只有一丝，而且回流之后灵力连接就因为她的惊喜和心神波动而再次中断了，但这一次的感觉，与之前截然不同！
之前是她用力“推”着灵力走，而刚才那一瞬，仿佛是她的“意”在先，自然而然地“引”着灵力动！
余早早猛地睁大了眼睛，心脏因为这意外的发现而“砰砰”直跳！
她似乎触摸到了某个关键！大师兄说的“意动则剑动”，是不是也包含着“意动则气动”？
她迫不及待地再次尝试。
宁心静气，引导灵力，抵达指尖，然后，不是急着挥剑，而是将所有意念集中在腰腹，想象着流云绕身的圆转之意，引导灵力随着这股“意”缓缓流转。
失败，中断，再尝试，再失败……
她完全忘记了时间，忘记疲惫，忘记了一切。
一次次地引导，一次次地用意念去感受和牵引那缕顽皮的灵力。
她不再执着于是否能完成整个剑招，而是沉醉在这种“以意引气”的奇妙感觉中。
每一次成功的牵引，哪怕只能让灵力随着意念移动分毫，都让她欣喜不已。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升高，演武场变得明亮而温暖。
余早早的小脸因为专注和持续的消耗而变得通红，汗水几乎浸透了她的后背，握着木剑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但她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充满了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和执着。
余早早不再去看标准的姿势，甚至不再去刻意挥剑，只是保持着最基础的架子。
全部的心神都用在体内，进行着这场无声无息、却对她而言无比重要的“意”与“气”的磨合。
一旁的柏昀辰翻了个身，咂了咂嘴，继续酣睡，完全不知道，他这位小师妹，正在以一种最笨拙、却也最本质的方式，触摸着剑修路上至关重要的一道门槛。
余早早就像个发现了新奇玩具的孩子，乐此不疲地重复着那个过程：宁心静气，引导丹田内那缕微弱却坚韧的灵力，小心翼翼地沿着经脉流向手臂，抵达指尖。
她不再试图“推动”灵力，而是将全部意念集中在腰腹之间，想象着流云绕身的圆转之意，用这股“意”去轻柔地“牵引”那缕抵达指尖的灵力，让它随着意念的流转而微微波动、回旋。
起初，十次里有九次会失败。
要么是意念不够集中，灵力在指尖停滞散去；要么是意念转动过快过猛，脆弱的灵力连接瞬间崩断。
每一次失败，都伴随着心神的一阵疲惫。
但余早早没有丝毫气馁，失败了她就停下来，喘口气，重新引导灵力，然后再次尝试。
她的额发被汗水浸湿，黏在脸颊上，手臂和腰腹的肌肉因为长时间的意念专注和姿势维持而酸软不堪，微微颤抖。
然而，余早早的眼神却越来越亮。
因为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一次次的失败和总结，她对灵力的感知变得越来越清晰，对意念的控制也变得越来越精细。
她开始摸索到一些微妙的规律：意念的转动必须柔和而连贯，不能有丝毫的急躁和顿挫；呼吸的节奏需要与意念的流转相配合，吸气时意守丹田，呼气时意念缓缓牵引……
渐渐地，成功的次数开始增多。
从十次成功一次，到五次成功一次，再到三次里就能成功一次……
那缕灵力在她意念的牵引下，不再像最初那样滞涩笨拙，开始变得“听话”了一些。
它仿佛化作了一条温顺的小溪流，虽然细小，却能随着她意念的“河道”缓缓流淌、回旋。
当意念圆转时，灵力也能随之划出一道微弱的弧线；当意念微微前送时，灵力也会向前涌动一丝。
这种“意动气随”的奇妙感觉，让余早早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忘记了身体的疲惫。
她甚至忘记了“剑招”本身，全部的身心都沉浸在这种对自身内在力量的精细掌控之中。
余早早隐约感觉到，这比单纯学会一个漂亮的剑招，要重要得多。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再一次成功地用意念引导着灵力在指尖完成了一个微小而圆润的回旋后，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感流遍全身。
她福至心灵，几乎是无意识地，握着木剑的右手，随着那股圆转的意念和灵力的流动，极其自然地、轻柔地向前划出了一道小小的弧线。
这道弧线，没有任何力道，甚至算不上是一个完整的剑招，只是“云绕”起手式中的一个细微变化。
但就在木剑划出的瞬间，余早早敏锐地感觉到，剑尖划过空气的阻力似乎变小了一丝，轨迹也异常稳定圆润，仿佛剑身本身拥有了灵性一般！
虽然这种感觉转瞬即逝，随着她心神的波动和灵力的中断而消失，但余早早却猛地怔住了！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小木剑，又感受了一下体内那缕因为消耗而略显萎靡、却依旧存在的灵力，心中涌起巨大的狂喜！
她明白了！
她似乎摸到了一点门道！
大师兄说的“意动则剑动”，其根基，或许就在于“意动则气随”！
只有当意念能够自如地引导灵力，让灵力如臂指使，剑招才能真正地“活”起来，才能拥有那种行云流水、变幻莫测的韵味！
否则，剑招就只是空架子，再熟练也只是花拳绣腿。
这个发现，如同在黑暗中为她点亮了一盏明灯。
虽然前路依旧漫长，虽然她现在只能做到最粗浅的引导，连一个完整的剑式都无法连贯施展，但她已经找到了方向！
她不再迷茫，也不再急于求成。
她知道，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通过成千上万次的练习，将这种“以意引气”的感觉变成身体的本能，直到意念一动，灵力便能自然流转，剑招也随之挥洒而出。
余早早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小脸上露出了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坚定。
她再次闭上眼睛，开始新一轮的引导和尝试。
这一次，她的目标更加明确，心也更加沉静。
阳光照在她汗湿却充满朝气的小脸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