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梦阳立即知道是太夫人的话说得多了,引起了小郡主心里的不快。
他想起了上一次在会宁府的时候,姨娘和莺珠第一次与太夫人见面,本来是杯酒言欢,其乐融融的和谐氛围,可突然之间她们就吵了起来。
萧姨娘愤怒之下还甩手给了多保真一个嘴巴,还用餐桌上的鱼盘把太夫人打了个头破血流。
当时若不是一众铁臂奴突然闯入,只怕那次的乱子还真不好收场。
既有了前次的教训,这次的张梦阳当然得要未雨绸缪了,他看到小郡主那充满怨怼的眼神,当即便知道事情在往不好的地方发展,便赶紧出声阻止道:
“行啦妈,咱们大伙儿都一路上风尘仆仆地,朝登紫陌暮践红尘,你知道可有多累吗?你只顾着自个儿吧啦吧啦地说个没完,一点儿也不体谅人家有没有力气听。
“咱得赶紧安排个地方,让姨娘和莺珠两个歇息歇息,否则把她们累坏了,别说给你生孙子了,屁也给你放不出一个来!”
太夫人走过来,曲指在他的脑壳上弹了个爆栗,骂道:“你个臭小子,当着这么些个漂亮媳妇儿,说话还是这么口不择言的,当心我把你臭小子的舌头给割下来。”
张梦阳道:“你还说我呢,咱俩也不知道谁口不择言,也不管人家累不累,也不管人家爱听不爱听,只管开闸放水般地说个不停,你不累我都替你累。
“你瞪我干嘛,你要知道,我这明着是指责你,实则是怕你说得太多累坏了,想让你停下来歇一歇,让你喝口茶润润嗓子,你懂得吗你?”
太夫人冷哼了一声道:“你个臭小子要是真有这份孝心哪,以后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别待不上三天又蹦出去胡闯瞎闹了,跑得个无影无踪的,把自己的老婆孩子和前程全不放在心上。”
说罢,太夫人就命人在西边的行宫别院专门腾出一所清净的院落来,把萧太后和小郡主以及莎宁哥安置在里面,并吩咐让太医直接去那里给莎提点开药治病。
张梦阳跟在她们的身后想要一同前往,没想到却被太夫人给叫住了。
“臭小子站住!”
张梦阳回过头来问:“妈,你还有事么?”
太夫人道:“你待会儿再去,妈有话给你说。”
“哦,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也得让太医给把脉开药呢。我到现在胸口都还疼得厉害,四肢也酸麻得不听使唤呢。”
待萧太后和小郡主以及在丫鬟婆子们的搀扶下的莎宁哥都退出了前殿之后,太夫人道:
“你个臭小子,都多大了还这么不懂事,你这连声招呼都不打,一跑出去就是好几个月,就算不惦记着多保真跟古古出,难道回来了连看他们一看都不去看?
“多保真虽说脾气不好,但怎么说那也是堂堂的公主,你若是就这么跟她们去了,连见都不跟多保真见上一面,你让我这当妈的夹在中间怎么做人?”
张梦阳一听她想说的原来是这个,随即便想到了小郡主来时所说的那几句话来——
“别替这个想替那个想啦,到了辽阳你以为就万事大吉了吗?别忘了你的多保真公主还在辽阳城的行宫里等着你呢,几个月前你给她来了个不辞而别。
“现在又半死不活地带了三个女人回来,想想她会怎么收拾你吧。她让你跪搓衣板还是打你屁股,可都全看她心情了,我们可都一点儿也帮不了你啦。”
张梦阳挠了挠头道:“妈,你误会了,我并不是不想见多保真娘儿俩,相反,在我跑出去的这几个月里,还经常想着他们娘儿两个呢。
“尤其是多保真,有好几回做梦都梦着她了呢。可是…这个,我这次跑出去…都没跟她招呼一声,她要是见了我要打要骂的,那可怎么整?”
太夫人没答他的话,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地问:“对了,你小子这回跑得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究竟是浪到哪儿去了。你给我说实话,是不是为了娜娜和莺莺两个?莎宁哥那女人又是怎么受的伤?你是不是把她也变成了你老婆了?”
张梦阳叹了口气道:“妈啊,你不知道,这些话要是对你细说,实在是…这个说来话长!”
他眼睛盯着太夫人,心想眼前的这个中年女人便是杯鲁的亲娘,而杯鲁又是我张梦阳的老祖宗,那这位太夫人自然而然地也就是我的老祖宗了。
“真没想到我冒充杯鲁冒充了这么久,一直都把这位太夫人看做是跟我没什么关系的多余人,对她虚与委蛇,懒于应付。
“可谁能想到,她居然是我张梦阳往上数不知多少辈的太祖奶奶,是我张梦阳生命的源头。对她,我以后还真得发自内心地表示敬重呢。她可是我在这个世上仅存的亲人了呢!”
刚刚这么一想,立即便又觉察出了自己的失误来:“不对,她若是我的亲人的话,那老郎主也更加是我的亲人了啊,他是我张梦阳正儿八经的生命之源,是我遥远的太祖爷爷。
“还有多保真,她是我遥远的太祖爷爷的亲哥哥的闺女,也就是我遥远的祖姑奶奶。我居然把自己的祖姑奶奶给睡了,而且还睡出了孩子来,这特么的是什么事儿啊!”
他一边自哀自怨地胡思乱想,一边在心中默默地琢磨着该当如何措辞来应付太夫人的盘问。
待他想好了之后,便抬起头来答道:“没错,孩儿这次的不告而别,的确是为了娜娜和莺莺两个。
“可是你知道吗妈,这次我跟她们两个一同前往遥远的漠北腹地,可不是简单地瞎游瞎逛,而是为了咱大金国的百年基业,冒着生命危险深入虎穴,获取敌人的第一手资料去了。”
太夫人一听,眉头一皱,有些将信将疑地道:“漠北腹地?深入虎穴?你小子是不是又在忽悠你老娘我了?咱现如今的大金国声威远震,雄长北方,漠北漠南的大小部落竟相臣服,哪来的什么敌人?”
张梦阳道:“妈,你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越是看着安全的地方,往往越是隐藏着巨大的危机。越是看着危机潜藏的地方,往往却是简单得毫不足道。
“你比方说南边的大宋,要钱有钱,要地有地,要人有人,要兵有兵,看上去简直就是个不可战胜的超级大国,让人不敢直视,对不对?
“可是跟咱们一交上手怎么样呢?先是被斡离不孤军深入打了个措手不及,被迫签订了城下之盟,又是割地又是赔款,换来了一大票的丧权辱国。
“紧接着又因为没有契约精神,不遵守跟咱们所签订的合同,被斡离不和粘罕两路大军东西夹攻,最终落得个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他们的大小皇族,公主后妃,王子王孙,一股脑儿地被咱大金国连根拔起,实在是北国番邦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巨大胜利。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伟大领袖毛主席说得对,看似强大的东西,往往不过是很容易打败的纸老虎,根本不值得一哂。
“相反,一些看似不起眼的小部族小势力,如果不认真地加以对待的话,很有可能给自己养成极大的祸患。
“以前中原有个很有名的皇帝,叫做汉高祖刘邦的,你听说过没有?”
太夫人摇了摇头道:“没听见过,我只听说过中原有个很厉害的皇帝名叫赵匡胤的,仗着一套太祖棒法打下了一座花花江山,跟你的皇伯父好有一比呢。
“对了,听去过中原的使臣们说,他们太庙里供奉的赵匡胤的御相,模样跟你的皇帝老子简直一模一样呢。你说,你的皇帝老子,会不会是赵匡胤的投胎转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