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市某别墅。
丁新成闭眼饮完一整碗成分不明的血饮之后,接过儿子丁觉手里的参茶,来回漱了好几下口,才终于感觉那恶心之感消下去几分。
丁太太拿着帕子帮丈夫擦拭着嘴角,小心而仔细。
须臾,丁新成苍白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比先前好多了,无力感也减缓了不少。
但不够,这远远不够。
他随手挥开妻子,视线转向正端坐在沙发上打坐的符正。
“大师,您之前不是说短时间之内一定会找到那个丫头来给我换寿吗,这都十天过去了,那丫头怎么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闻言,符正眼皮都没动一下,“丁先生,时候未到,再等等。”
“等等等!我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丁新成语气里夹杂着厌烦,“我不想继续喝这些血药了,恶心就不说了,关键是效用越来越差。
之前我喝一次能顶一天,现在一次只够不到两个小时,我怕再这么拖下去,这药也没用了!”
符正掀开眼皮看了眼丁新成,“丁先生,什么事情都是讲机缘的……”
“那就催一催这机缘!”
丁新成语气生硬,“大师,我相信您不会没有办法的。”
怕丈夫说话太硬,得罪了大师,丁太太帮忙说了软话,“大师,烦请您再帮帮忙,您想要多少酬劳,好说。”
丁觉也赶紧跟着表态,“是啊大师,只要您能帮我爸爸快些好起来,多多钱我们都愿意给。”
丁新成满意地看了妻儿一眼, 视线落回符正身上。
“好吧,看在各位这么有诚意的份上。”
符正从位置上起身,走向另外一边,一个布设好的法坛。
法坛之上,摆满了各式诡异古怪的符箓法器,最中间位置,放着一个稻草人,上面还贴着生辰八字。
符正将纸人放在沙盘上,揭下那张生辰八字,又取了丁新成的一根头发,手法繁复地一同扔进一个血碗之内烧燃,口中念念有词。
沙盘里的稻草人倏然轻动,仿佛是欲指明某种方向。
丁新成目光灼灼地盯着,像是盯住了自己生的希望。
稻草人艰难起身,但起到一半,却骤然又躺了回去。
符正错愕,皱眉再度施法,口念之声更大,稻草人又起了一点,旋即竟又躺了回去!
符正不敢相信,不信邪地再度施法,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角划落。
这次,稻草人动静可就大了。
直接炸裂!
“噗——”
符正猛一下向后退,捂着胸口吐出一大口血。
“大师!!”
丁家三口不敢置信地看着骤然吐血的符正。
符正面色发白,冷汗涔涔,他赶紧原地盘坐调息,半晌才感觉缓过来几分,缓缓睁开眼。
丁新成已经等得着急,“大师,怎么样?”
符正喘息,“丁先生,你那女儿被高人保了,动不得她,这个八字废了,不能用了。”
“废了?”
丁新成不敢相信,“怎么会这样?大师您之前明明说……”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不能相提并论,她现在有人保了。”
“什么人这么厉害,连大师都奈何不了对方?”丁太太惊讶。
他们会找上符正,就是因为符正的道行高深,在道上是出了名的,没想到居然不如人?
符正面色难看,不想承认自己落人下乘,但事实确实是如此。
丁新成面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那现在该怎么办?”
符正沉声,“为今之计,只能在丁先生的其他儿女中另寻了。”
丁新成看样子有些不乐意。
丁觉安慰父亲,“没关系的爸,您外头还那么多儿女呢,总会有合适的。”
听见这话,丁太太的脸色忍不住滞了下。
丈夫在外头搞出那么多私生子女来,脸上不好看的,是她。
但当着丈夫的面,她连怒都不敢表现出来,还得软声安慰,“是啊老公,肯定还有更合适的,说不定这个效果更好呢?”
被妻儿软话劝着,丁新成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一点。
“那就麻烦大师重新再算算吧。”
符正心傲,刚吃了瘪的他憋着一口气,暗下决无论如何要找到一个更好更合适的八字,帮自己挽回颜面。
他用丁新成的时辰八字重新起卦,明显比之前更用心。
好半晌,有了答案。
接过新的时辰八字,丁新成如获至宝,拿在手里看了又看。
等等,这八字……癸酉年……三十年前……
那时候他事业刚起步,还没有那么精力跟资本在外面乱来,他的孩子里头是这一年出生的,似乎只有……
只看一眼的丁太太面色发白,这八字不就是,不就是……
夫妻俩的目光齐齐落在丁觉身上,后者瞬间头皮发麻。
“爸妈,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
丁新成凝着儿子好一会儿,良久,对儿子露出笑容,“阿觉,爸爸平日里对你怎样?”
“老公!”
丁太太瞪大眼,失控尖声,“阿觉是咱们唯一的儿子!”
她不敢相信,老公居然真的动了心思将主意打到儿子头上!
丁觉可是他们唯一的儿子,跟外头那堆私生子女不是一个概念的。
丁新成瞥了老婆一眼,低声呵斥,“你喊什么,难道我会不知道吗?我跟儿子说话,有你什么事!”
丁太太一如既往地敢怒不敢言,嗫嚅地不敢说话。
丁觉就算再蠢笨,这会儿也不至于猜不到那黄纸上面写的是谁的八字。
换命换寿……
大师算过,他爸顶多就剩下一两个月活头了,要是跟他换了命,那自己岂不是?
丁觉面色惨白。
丁新成笑眯眯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儿子,这些年爸可从来没亏待过你啊,为人子女,第一点,就是要懂得感恩。”
“爸,我……”
丁觉唇瓣抖动,话都说不下去。
“儿子,你放心,爸一定不会亏待你的。等爸过了这关,爸会给你另外想办法的。”丁新成和气笑着,语气却不容置喙。
一锤定音。
丁新成就是这个家里的皇帝,他决定的事,没有人能够反对。
丁觉绝望,下意识望向母亲。
丁太太眼眶发红地望向丈夫,眼底闪过一阵从未有过的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