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片指责,当然也不是没有不同意见的。
“其实我觉得事情不用做这么绝吧,好歹也是丈夫的血脉,该认还得认啊。”
“也不是养不起,手指缝流出来一点,就当做善事啦。”
“大人作孽,可孩子是无辜的嘛。”
听见这些话,程老太疯狂点头,“是啊是啊。孩子什么都不懂,错的是大人又不是孩子。
我知道我儿媳心里有怨,可毕竟夫妻一场,那怎么也是她丈夫的一点血脉吧,也是我们老程家最后一点香火,总得接回来认祖归宗,不能任他流落在外吧?”
“都什么年代了,还香火不香火的,你们老程家是有皇位还是怎么的?”
“你把一个外头的私生子看那么重,让你孙女怎么想?”
程老太蠕了蠕唇,“孙女跟孙子又怎么一样!孙女养大了就是别人家的,孙子才是自己家的。”
听了一路的曾大爷这下憋不住了,“既然你那么稀罕孙子,直接自己领回家养着稀罕不就完事了吗?多简单啊!”
“我……”
程老太张张嘴,有些回不出话来。
曾大爷一针见血,“怎么的,孩子你们相认却不想自己掏钱养,想让你儿媳妇帮忙出钱?”
闻言,不少人眼露鄙夷。
程老太脸涨红,嘴硬道:“难道不应该吗?我儿媳妇的钱本来就是我儿子挣的,那就是遗产!
我问过了,就算是私生子,也是有继承权的,那钱本就有我孙子的一份,她没理由都拢在手里。
可恨是她出手太快,故意不让我们做亲子鉴定,不然我一早上法院了。”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也不去听众人的议论指责,求问江谣,“大师,我儿媳把路走绝了,我想不到别的办法。
您能不能帮帮忙,把我儿子请上来,让他写份遗嘱什么的?”
江大师的本事她是打听过的,这点小事对她而言不是问题,“您放心,这事办成之后,我绝不会亏待您的。”
江谣默默看着满眼殷切的程老太,“都没有做血缘鉴定,你怎么知道这孩子他一定是你儿子的?”
嗯??
曾大爷一听这话耳朵立即竖起来。
“肯定是的,那孩子跟我儿子小时候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说不是父子都没人相信。”
程老太说着掏出两张照片,一张是几十年前的黑白照,照片边缘已经有了斑点,画质模糊,另一张照片则高清像素的。
两张照片年代不同,像素差别巨大,但上面的婴儿照,却惊人的相似。
用程老太的话老说,俩人确实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谁说长得像的就一定是父子?”
江谣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兄弟也可以长得很像。”
程老太听得一愣,没反应过来。
围观的众人也不由面面相觑,大师这话的意思是?
众人神色微妙起来。
程老太脑子里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想,面色瞬间变了,“大师,您说的‘兄弟’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江谣语气淡淡,“看你的面相,你这辈子也只得一个孙女,不可能有什么孙子。
而看这两张照片,二人不是父子相,而是兄弟相。
是兄弟,这小孩的母亲却不是你,那是谁的,答案也就明显了。”
她睨了下眼前的程老太,“你说对了一半,这孩子确实是你们老程家的血脉,不过不是你儿子的,而是你丈夫的。”
峰回路转——
“哈,闹了半天,感情这私生子不是儿子的,是自己丈夫的。”
“老头不厚道啊,自己在外头偷吃,还把锅甩给自己儿子,想用自己大儿子的遗产养小儿子!呸!”
“怎么会有这样的老子!恶心!”
“瞧瞧这老太太,脸都气白了,刺激不小啊。”
程老太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巨响,下一瞬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思考不了。
周围都是幸灾乐祸的声音。
“哎呀,这有什么好刺激的,儿子的丈夫的有什么不一样?
不都是老程家的香火吗?
总不能让老程家就这么断了香火不是,还不赶紧把孩子抱回家好好供着养着,给老程家延续香火。”
“是啊,虽然不是自己生的,到底是丈夫的一点血脉。”
“知道老太太心里有怨,可做错的是大人,孩子是无辜的,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赶紧接回家养着吧。”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语调是气死人不偿命的戏谑。
程老太一张脸气得涨红,偏偏这些人说的都是自己刚刚说过的词儿,她想反驳都不知道怎么反驳。
她这下才知道什么叫“针不扎到肉不知道肉疼”,同样的话,自己说来容易,一旦事情落到自己身上,那话像回旋镖回刺自己,那才叫真扎心。
程老太强自忍了又忍,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破大防破口大骂。
她骂自己的丈夫寡廉少耻,在外头乱搞,搞出来孩子还敢明目张胆弄到自己跟前来。
更骂自己蠢上头好骗,居然想把丈夫的私生子当亲孙子一样宝贝疼爱。
程老太嘴里噼里啪啦,跟炮仗一样,疯狂输出,不带重样地骂着。
战斗力之强,令人叹为观止。
亏得是老头跟姘头不在现场,否则非得被这老太太撕成两半不可。
程老太怒火上涌,气得什么也顾不得,转身就要杀回家找丈夫算账。
江谣拦住她,提醒她卦金还没付。
程老太这才想起来,随手丢下几张钞票,气冲冲地走了,留下一地看好戏的看客。
一百六十元。
江谣不嫌钱少,反正吃瓜都吃饱了,她将钞票收好,迎来今天最后一位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