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姜洛苡和杨梓君联袂走出马车。
卯兔和蝶衣见状,纷纷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们走下马车。
杨梓君双脚落地后,忙不迭地跑到萧嫦曦面前,伸手扶住萧嫦曦的胳膊,微笑道:
“小姨,让你久等了,我这就扶你进去!”
姜洛苡则领着侍女蝶衣,快步上前,福身道:
“洛苡见过曦姐姐。”
萧嫦曦微笑颔首,饱含深意地说道:
“洛苡妹妹,约莫半个时辰之前,四位来自百花会所的小娘子,手持你的印信联袂而至。”
“此刻,她们正在前厅静候芳驾。”
“妹妹若无要事,不妨先过去接待一下。”
姜洛苡闻言,微微一怔,连忙福身,感激道:
“多谢曦姐姐告知。”
不多时,一行人迈步走进了秦府。
姜洛苡主仆二人径直朝前院走去,而杨梓君则挽着萧嫦曦的胳膊,缓步走向后院。
走出一段距离后,杨梓君轻抿朱唇,低声问道:
“娘...郎君...他是不是回秦园了?”
萧嫦曦微笑颔首,低声提醒道:
“说了多少回,以后要唤‘小姨’!”
杨梓君朱唇微嘟,撒娇道:
“女儿.......一时改不过来嘛!”
萧嫦曦闻言,无奈一笑,抬起纤纤玉手,轻点了一下杨梓君的额头,宠溺道:
“你这孩子!”
萧嫦曦略作停顿,转移话题道:
“你这衣裙都皱了,发髻也有些凌乱,好在我已命人在清馨院的汤池旁,备好换洗的衣裙。”
“你先随我回去沐浴、更衣吧!”
杨梓君闻言,眉眼微弯,踮起脚尖在萧嫦曦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欣喜道:
“多谢娘亲!有你...真好!”
萧嫦曦俏脸一红,嗔了杨梓君一眼:
“如今,你可是书院的教书先生、一院之长,不是小孩子了!”
“怎得这般小女儿姿态!”
“还有那般羞人的话语,更是张嘴就来,也不知道你...是跟谁学的!”
杨梓君嘻嘻一笑,凑近低声道:
“自然是...咱们那位郎君教的!”
萧嫦曦闻言,脸颊上的红晕更甚,轻拍杨梓君的手背,羞恼道:
“讨打!”
“嘻嘻,娘亲,你害羞的样子,好美啊!”
“你这丫头,竟还敢乱说...看妾身不教训你!”
“娘亲,饶命,切勿动了胎气!”
“你还说...”
.....
另一边,秦园。
秦明回到秦园,脚步匆匆地穿过静谧的竹林,抵达那片幽静之地。
在婉儿细致入微的照料下,秦明换下了那件沾染着女子幽香的青衫。
随后,他轻踏木屐,缓步向屏风后的淋浴房走去。
淋浴房设计得颇为考究,呈四方形布局,内部空间宽敞,足以容纳四五人同时沐浴。
除必备的花洒外,更贴心放置了竹椅、竹凳,供人休憩。
为免闷热,四面墙壁皆以半尺高的竹板替代砖石,既通风透亮,又添几分天然雅趣。
寻常女子立于其间,竹板的高度恰好展露其纤细的小腿与修长的颈项,别有一番韵致。
因秦园女眷众多,萧嫦曦为方便众人,特命府中工匠在竹林中,开辟出七间这样的淋浴房。
彼此之间仅以竹篾编织的竹板相隔,沐浴时的水声细语隐约可闻,既保有一丝私密,又便于相邻之人闲谈叙话,增进感情。
秦明随意选了一间淋浴房,轻轻拉开那扇由细腻竹篾编织而成的门扉,步入其中。
任凭温润的水流,洗去身心的疲惫。
与此同时,高幽若领着贴身侍女红袖与添香,正不断往返于温泉池与淋浴房外的石径之间。
她们手提盛满温润泉水的木桶,将汩汩暖流注入淋浴房屋顶的水箱,确保秦明沐浴时水源不绝,温度适宜。
不多时,竹门轻轻打开,婉儿裹着一条粉色的浴巾,手持一块晶莹如玉的香皂,悄然而入...
约莫一刻钟后,秦明披着浴巾推开竹扉,神清气爽地走了出来。
婉儿紧随其后,螓首低垂,俏脸晕红,如同染了天边的晚霞。
......
戌时三刻,秦府前院。
办公室的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一道温润如玉的嗓音随之响起。
“梅馨,你们几个先退下,回房休息去吧。”
闻听此言,四名侍女——梅、兰、竹、菊,连忙敛衽一礼,恭敬道:
“是,公子。”
言罢,四名侍女鱼贯而出,轻手轻脚地带上门扉。
办公室内顿时安静下来,只余烛火偶尔的噼啪声。
秦明将目光投向书案后,
那里,萧媚娘正埋首于堆积的账簿文书之间,运笔如飞,对他进门视若无睹,仿佛只有眼前的方寸之地。
秦明眼底闪过一丝无奈与歉疚,将手中提着的食盒轻轻放在茶几上。
之后,他缓步踱到萧媚娘身后,伸出手掌,作势要去轻拍她的香肩。
岂料萧媚娘似有所觉,肩膀微动,流云般旋身避开了那只手,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只是恰好换了个坐姿。
她这才抬起螓首,一双妩媚的凤眸斜睨着秦明,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故作惊讶道:
“哟,这不是咱们日理万机的小郎君么?”
“什么风把您吹到这寒酸的办公室来了?”
言语间,她作势便要起身行礼。
“哎呀!妾身有失远迎,实在是罪过,罪过。”
秦明对此早有预料,连忙伸手虚扶,声音带着几分诚恳的无奈:
“媚娘,今日是我言而无信,你怪我也是应该的。”
萧媚娘再次轻巧地避开他的手,黛眉微挑,眼神无辜又带着点促狭:
“小郎君此言何意?妾身怎敢怪罪?”
“您能于百忙之中,纡尊降贵地踏足此地,已是妾身莫大的荣幸,岂敢再有半分奢求?”
她的话语轻柔婉转,却字字如针,扎在秦明的心头。
秦明:“...”
看着萧媚娘这副装傻充愣、绵里藏针的模样,秦明心中那点歉意瞬间被一种又好气又好笑的情绪取代。
[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玩火?!]
“对了!”
这时,萧媚娘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眼底那抹揶揄之色更浓。
纤纤玉指在案上翻找片刻,拈起一张墨迹犹新、散发着淡淡墨香的信笺。
她将其展开,兴致盎然地递到秦明面前,巧笑倩兮:
“说来也巧,傍晚时分,妾身从府中一位相熟的女管事那里,‘偶然’得了一篇佳作!”
“妾身才疏学浅,难以品评其中深意。”
“恰好小郎君您乃诗词大家,名动长安,不如请您品鉴一二,指点迷津?”
秦明定睛看去,只见那雪白信笺上,一行行簪花小楷清丽秀逸。
墨迹未干,显然是刚刚书就不久。
纸上赫然写着五行小字:
“《薄幸吟》”
“昨宵才画远山眉,”
“今早朱颜已作灰。”
“可叹金枝玉叶客,”
“犹分半盏冷茶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