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西京城西郊区的道路上,路灯昏黄的光芒在坑洼的路面上投下斑驳光影。
顾登握着方向盘,车子碾过一处积水,溅起细碎水花,打在车窗上,模糊了前方的视线。
副驾驶座上,陈北安摩挲着手中那份调查报告,纸张被捏得微微发皱,孙家栋这个名字在他脑海中不断盘旋。
“前天夜里那辆车进市区的路线查清楚了吗?”陈北安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冷峻。
顾登摇了摇头,眉头紧锁:“查了沿途监控,车辆进市区后拐进老城区就消失了,那边监控老旧,盲区太多。”
车子在工厂外停下,铁门斑驳生锈,上面挂着“孙氏塑料制品厂”的木牌,被风吹得吱呀作响。
透过门缝望去,厂房内灯火通明,机器轰鸣声隐隐传出,工人们忙碌的身影在玻璃窗后晃动,看似一片繁忙景象。
陈北安和顾登对视一眼,整理好衣领,缓缓推开虚掩的铁门。
厂区内弥漫着刺鼻的塑料气味,混合着些许不知名的化学药剂味道。
保安亭里,一位头发花白的大叔正趴在桌上酣睡,呼噜声此起彼伏,口水顺着嘴角流到桌面上。
“大叔!”顾登上前轻轻推了推,声音温和。
大叔猛地惊醒,睡眼惺忪地打量着两人,嘴角还沾着一丝晶莹的口水:“找工作吗,两个小伙子?”说着,他伸手从抽屉里翻出一本破旧的登记本,纸张边缘卷起毛边,“先把名字地址电话啥的登记好,我去喊胖子来带你俩进去看看工作环境。”
待大叔走远,陈北安和顾登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陈北安拿起笔,在登记表上随意写下“李明”,地址栏则填了个不存在的街道;顾登也依样画葫芦,编造了一个虚假身份。两人动作迅速而默契,多年的侦查经验让他们对这种伪装早已驾轻就熟。
不多时,一个体型肥胖的男人迈着沉重的步伐走来,每走一步,地面都似乎跟着颤动。
他嘴里叼着香烟,火星明灭,油腻的头发胡乱地贴在额头上,啤酒肚把工服撑得紧绷,隐约能看到里面露出的金链子。
“就你俩来找工作是吧?”胖子说话时,一股浓重的烟味和口臭扑面而来。
得到肯定答复后,胖子转身带着两人朝厂区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陈北安和顾登心中的疑惑越重。
本以为只是个普通小厂,没想到规模如此庞大。
整齐排列的高大仓房足有三四层楼高,外墙崭新,与破旧的大门形成鲜明对比。
道路两旁,运送货物的叉车来回穿梭,工人们行色匆匆,却都神色木然,见到胖子也只是机械地点头示意。
在一间更衣室前,胖子停下脚步,从架子上拿下两套白色厂服扔给两人:“我们厂是全厂区防尘防静电的,所以必须穿厂服,带头套和鞋套,噢,对了,还有这个静电环,戴在你们脚上或者手上都行。”
顾登接过静电环,眉头微蹙。
一个做塑料假花的工厂,真的需要如此严格的防护措施吗?他偷偷瞥了眼陈北安,只见对方眼神深邃,同样充满疑惑。两人默默穿上防护装备,跟随胖子走进生产车间。
车间内机器轰鸣,流水线高速运转。
工人们戴着口罩和手套,专注地操作着机器,将五颜六色的塑料片加工成形态各异的假花。
但整个车间却异常安静,除了机器声,听不到任何交谈声,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这边是初级加工区,那边是组装区,最里面是质检和包装区。”胖子粗声粗气地介绍着,“你们先从初级加工区干起,活儿简单,上手快。”
陈北安目光扫过车间角落,那里有一扇紧闭的铁门,两名身材魁梧的保安守在门前,眼神警惕地盯着每一个靠近的人。
铁门上方的摄像头来回转动,将整个车间的一举一动都纳入监控范围。
这个细节让陈北安心中警铃大作,一个普通工厂,为何会对一个区域如此戒备森严?
顾登也注意到了异常,他凑近陈北安,压低声音:“老陈,这地方不对劲,处处透着古怪。”
陈北安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先按兵不动,摸清情况再说。记住,一切小心。”
两人跟着其他工人开始工作,双手机械地重复着操作,但眼神却一刻也没放松。
他们留意着车间里的每一个细节,工人的表情、机器的运转、货物的流向,不放过任何一点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