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鼠的智商很高,顷刻间就明白了赵二虎所要表达的意思,不过,它却不屑一顾的说道:“我为什么要对人类做好事,做他们的菩萨?要知道,人类可是很讨厌我们的,将我们视为眼中钉,肉之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赵二虎神色一凝,娓娓说道:“你对人类越好,人类也会对你们越好,如果当他们知道庇护他们的神灵是一只老鼠,那他们以后见了老鼠,下意识的就不会是驱赶或屠戮,而是敬畏与膜拜……这就好比回族人不吃猪,因为猪是他们的祖先,天竺人不吃牛,因为牛是至高无上的神灵。”
聪明也并非是一件好事。
这不!
赵二虎好说歹说,却很难对大老鼠进行洗脑,对方甚至还振振有词的说道:“你说的这两种人,他们是有信仰的,可是我们生活的这片区域,大部分人是没有信仰的,就算要信,信的也是无神主义!”
赵二虎思索了一下,开口说道:“其实不是没有信仰,而是哪个灵验他们信哪一个,可以是佛家,也可以是道家,更能是耶稣或湿婆。”
听到这话,大老鼠摇了摇头:“这种见利忘义的人类有什么好救济的?倘若我哪天干不动了,他们会不会转身来捅我一刀?”
赵二虎见实在说不动大老鼠,他也只能无奈说道:“贼王兄弟,反正俺已经给你指好了路,至于你愿不愿意走,那就是你的事了……在这个世界上做任何事情,回报与风险都是并存的。”
大老鼠犹豫了片刻,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那我就试一试吧,我不是因为慈悲而救济就这些人类,仅仅只是为了报答白先生对于我的恩情!”
赵二虎轻嗯了一声:“那俺先为那些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芸芸众生,感谢你了!”
“怎么救苦救难,你给我做个示范呗?”大老鼠看着赵二虎说道。
赵二虎微微颔首,随即径直走向了土地庙,那个中年男人,依旧还在那里虔诚叩拜。
赵二虎走到了他的面前,一边端详着土地庙,一边好奇的问道:“老哥,你在干嘛?”
“你没看见吗?拜神呀!”中年男人说道。
“为什么要拜土地,有事不应该求观音吗?”赵二虎又问。
中年男人说道:“人人都在拜观音,那观音肯定忙不过来,如果要等到她来实现我的愿望,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听到这话。
赵二虎忍不住好笑。
这个大哥到底是人间清醒,还是难得糊涂?
说他清醒,那是因为他知道,大人物日理万机,忙不过来。
说他糊涂,则是他愿意将命运寄托给神灵,而且还是挑了个段位不高的小神。
“这土地爷灵不灵?”赵二虎问道。
中年男人膝盖跪着,身体却挺直了:“我也不知道,不过,现在的我已是走投无路,病急乱投医了……如果连神仙也不救我,那我只能去跳楼自杀了!”
听到“自杀”两个字,赵二虎眉头一挑,大感诧异。
可是一看中年男人那副认真的样子,并不像是在开玩笑,心中多少有些好奇。
自杀的人到底是什么心理?
既然连死亡都不怕,为什么要畏惧活着?
“我炒股投资输了很大一笔钱,工作岗位变动,公司也把我裁掉了,老婆要跟我离婚,孩子要读大学,急需用钱,家里还有四个老人要养,房贷车贷……总种费用罗罗总总加起来,每月都需要四五万。”
“我太累了,生活没有了任何乐趣,身上全是压力!”
男人喃喃自语的说道,声音里充满了憔悴与无奈。
赵二虎没经历过这些事情,所以,对于他的遭遇,难以做到感同身受。
不过。
他看得出来,对方确实活得很痛苦,很挣扎。
“老哥,俺看你这个样子,也算是个成功人士,不说大富大贵,可总比穷苦大众要幸福多了吧,你以为的糟糕生活,兴许是别人梦寐以求奋斗目标。”赵二虎轻声说道。
中年男人呵呵一笑:“这种心灵鸡汤我喝多了,人早就麻了,各有各的不幸,越穷的人越容易满足,像我这种不上不下的,才是最痛苦的……哎,你不会懂的,人与人的悲欢向来就不相通。”
赵二虎也没想自己能劝动对方,他只是过来打探一下对方的口风,好给正在暗处观察的大老鼠,做一个亲身示范。
“那你是向土地求什么呢?”
中年男人直言不讳的说道:“当然是发财呀,只要发了财,即可解决世间99%的烦恼,至于剩下的1%,则需要更多的钱。”
“多少钱才算发财?”
“这要看对什么人而言,穷鬼有10万就算发财,普通人100万能保证衣食无忧,而我这种,没有1000万,解决不了我目前的困境。”中年男人说道。
赵二虎挠了挠头,小声嘀咕道:“1000万?难怪神仙不灵验……”
“对了,你是来干嘛的?”中年男人转头问道。
“俺也是来许愿的。”
“你来求什么?”
“俺想看这土地灵不灵。”
“管他灵不灵,拜了再说,权当是给自己一个慰藉,也算是给自己一份希望。”中年男人说道,像是给赵二虎的回答,更像是在对自己说。
话音一落。
他就接着对庙里的土地雕像,磕头祈祷:“土地爷,你就行行好,帮我渡过难关,如果我能喘过这口气,日后绝对来帮您来修缮庙宇,我这个人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赵二虎站在原地注视着,变幻的神情上,流露出一抺若有所思的神色。
中年男人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看来是要走人了。
“兄弟,你我有缘,在此一遇,我这些东西就都送给你吧,反正我留着也没什么用了。”中年男人从身上掏出了钱包手机,还有车钥匙。
赵二虎见状,大吃一惊:“老哥,无功不受禄!”
“你不要的话,这些东西也浪费了。”
“你真要自杀?”赵二虎瞪大了眼睛。
“是的,我考虑好了,早死早超生!”中年男人深吸了一口气,眼睛里已经没有任何光彩。
“你不是刚对土地爷许完愿吗,要死也得等到是否灵验时再死!”赵二虎劝说道。
“我估计等不了那么长时间了,我这大半生的积蓄都砸到了股票里,现在全被套死了,跟你说句实话吧,我身上所有的资产,就我给你的这点东西了。”中年男人说道。
赵二虎摆了摆手:“那我根本不能要了。”
“行吧,就这样……”
中年男人也没有强求,将东西塞回兜里,拍了拍赵二虎的肩膀,就径直走了。
赵二虎转头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心中很是不安!
这老哥真要去寻短见么?
中年男人刚刚离开,不一会儿,又来了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奶奶。
“土地爷,我没带什么好东西,这从菜市场买的几个苹果,专程来孝敬您老。”
老奶奶说完,就从包里拿出了两个苹果,规规整整的放到了香火炉前。
“我老伴今年85,身体不太好,住院了。”
“您老能否关照一下,让他再多活几年,陪陪我这个老太婆。”
赵二虎顿了顿,低声说道:“老奶奶,你的苹果就这么放着,不怕被人拿走吗?”
“拿走就拿走呗,反正土地爷也吃不到,他老人家只要知道我有这个心愿就行了。”老奶奶豁达的笑了笑,随后,伸手又从包中拿出了一颗苹果递给了赵二虎:“你吃一个不,可甜了!”
赵二虎接了过来,道了一声谢:“谢谢奶奶,爷爷肯定会长命百岁,身体健康!”
“借你吉言!”老奶奶笑得更开心了。
“不过,这个苹果俺不能要,你拿回去给爷爷吃吧,爷爷吃了之后,肯定可以能康复出院。”赵二虎将握在手中的苹果,还给了老奶奶。
老奶奶笑了笑:“我老伴有糖尿病,吃不了这个。”
“奶奶,你就试一下吧,吃一小口不碍事的,就当是我对爷爷的祝福!”赵二虎一脸真挚的说道。
老奶奶愣住了,眼睛紧紧的盯着赵二虎,凝望片刻之后,她点了点头:“好的小伙子,难得你有这份心意,我就先替我老伴感谢你了。”
老奶奶收回苹果,整理好东西,就跟赵二虎打着招呼离开了。
赵二虎之所以多此一举,将那个苹果还回去。
那是因为。
他接过苹果时,将里面渡了一丝灵气。
如果老爷爷得的病并不严重,对方在吃苹果时,这丝灵气就会进入他体内,治愈他的身体。
倘若很严重,即便治不好,也能缓解一些症状,不让对方那么难受。
夜深人静。
这条路上走过的人,逐渐稀少。
他们行色匆匆,并未在土地庙前逗留。
赵二虎朝着黑暗处招了招手,大老鼠立马钻了过来。
“贼王兄弟,刚才在土地庙前,许愿的两个人,你都看到了吧?”
“嗯,看到了。”
“俺准备以土地爷的名义,拉他们一把!”
“怎么拉?”
“最后一步,还得需要你帮忙。”
“我?”
赵二虎一本正经的说道:“非你不可!”
大老鼠并未拒绝,只是问道:“我该怎么做?”
“第一个离开的人,好像要去自杀,你去阻止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死。”
“至于第二个,俺已经安排好了,不过俺担心,老奶奶会顾及老爷爷的身体,不给他吃苹果,所以,也需要你暗中操作一下。”
这两件事。
说来也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
大老鼠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同意了赵二虎的请求。
——
中年男人从土地庙离开之后,找了个路边摊,点了一桌子的烧烤,一箱啤酒。
一个人坐在角落,一边吃一边嘀咕:“吃饱好上路!”
烧烤没怎么吃。
酒却是一瓶接着一瓶。
半个小时,一箱啤酒就被他喝光了。
借酒消愁愁更愁!
醉意上头,中年男人更加坚定了寻死的决心。
结完帐。
手里拿着最后一瓶啤酒,晃晃悠悠的朝着前方走去。
他脑子里在想。
到底是跳楼,还是跳河?
跳楼会摔得稀巴烂,不过死的快,不会有痛苦。
至于跳河,能保一具全尸,可是溺水时会生不如死。
“体面一点吧,也算是给家留个念想,跳河!”中年男人做好决定,走上了跨江大桥,费了老鼻子劲,才翻越障碍,坐在江边的栏杆上。
身子只要往后一仰,他就会坠入这波涛汹涌的江河当中。
从百来米的高度跳下去,江面的硬度堪比水泥,正常人绝无生还的可能!
大老鼠听从赵二虎的吩咐,一路尾随而至,当即便看到了,坐上栏杆的中年男人。
“他还真要自杀。”
“人类真是搞不懂的生物,吃好的穿好的,居然还要寻死觅活。”
嘀咕了两句。
大老鼠知道自己不能耽搁,于是,迅速跑了过去。
此时。
中年男人已经喝得晕头转向,即便吹着江风,也很难保持头脑清醒,并且感知周边的状况。
这给了大老鼠极大的操作空间。
它就地找了根绳子,钻到了中年男人的胯下,然后以极其轻巧且迅猛的速度,围着对方的左脚,系了一个活结。
再将另一端系在了围栏上。
只要对方往下一跳,这个绳子就会将其吊住。
人脑袋朝下,是没有力气翻上来的,而且,很快就会陷入昏迷……
“喝完了。”
“我也是时候上路了!”
中年男人看着空空如也的啤酒瓶,大呼一口气:“我欲乘风归去……”
身子往后一倒,整个人翻身而下。
路边其实已经有人注意到了他,正要上前阻止。
说时迟,那时快。
一个送外卖的小哥,扔掉摩托,拔腿猛冲,却依旧来不及抓住中年男人。
在最后一米的位置,眼睁睁的看着对方,从栏杆上往下后仰翻去。
嗡嗡——
中年男人以为自己会嗖的一声掉入水中。
可是他闭上眼还没有半秒,下半身就传来剧痛,整个身体不知被什么东西拉住了,在一股反弹力中,硬生生的将他拽了回来。
他大惊失色,仰起脖子往上看,只见自己的左脚,正系了一根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