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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正好,储星洲却突然说道:“嗯,对了,景总,你这么会,能不能再给我写一份珠瑷庄的规划书?明年春天,我想把山上所有荒地都种上蔬果,但是几千亩地,其他还好安排,劳力和人员管理却是首当其冲的大问题,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还未听完,景大总裁直接扭头,走进浴室准备洗漱。

储星洲亦步亦趋地跟上去,下巴歪在门框上,无声地睁着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

她是真的发愁。她做事随心,毫无规划,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珠瑷庄的开荒进度看似不错,实际上一团混乱。周成林接手管理之后,不知道怎么着手,就想让她出一份大致的规划。

储小大夫在时务方面,一窍不通。对她来说,规划书什么的,比论文还难写。

她郁闷地嘟喃道:“我有努力写了,但周叔说,如果按我写的规划书去执行,不到一年,就能把家底赔光。”

景曜一边挤牙膏,一边透过镜子看了她一眼,笑道:“那是他不知道你的家底有多厚。放心,你的家底是我,十年一百年都赔不光。你就放开了玩,开心就好。”

储星洲默默看着他,好半晌才说道:“……亏钱,会挨骂。”

“嗯?”

“我妈以前当过会计,最爱算钱了。”

提到储母,景曜手中的动作顿了顿。

确实,一起摘菜的时候,储母不止一次地说过,她这个女儿哪哪都好,就是没有经济头脑。她还说要给女儿找个精明点的女婿,可以互补,帮衬她。

沉默对视一秒,景大总裁宣告投降,“好吧。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星姐,这属于脑力劳动吧?那工资能高点吗?”

“准了。”储星洲用力点头,笑出两颗梨涡。

快睡着的时候,景曜想起网上的新闻,捏着她的手,问道:“报道铺天盖地的,你还好吗?”

听到这个问题,储星洲愣了愣。今晚所有人都在恭喜她,觉得那是莫大的殊荣,没想到他却问她还好吗。

在外人面前毫无波澜的储星洲,忍不住轻声抱怨道:“报道乱写毒鸡汤,我明明收费的,诊费二十,药费也不算便宜,为什么要叫我0元村医?”

难得听她抱怨,景曜眼皮重得已经睁不开眼了,轻笑一声,语意困倦地道:“舆论是把双刃剑,如果你觉得困扰,景氏有全华夏最好的公关团队,你知道吧?”

储星洲点头:“嗯,知道。睡吧。”

舆论发酵了一晚,第二天,四合院外更热闹了。

除了排队的病患和家属,还来了好几波媒体。

看到储星洲出现,记者和摄像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开始提问:“储大夫,您好!昨天各大媒体的报道您看了吗?”

“您可以说是一夜成名了,请问你有什么想法吗?”

“您的微博粉丝已经七百万了,有什么想对粉丝们讲的吗?”

“储大夫,听说您是临床医学出身,为什么现在成了一名中医呢?你是觉得中医比西医更好吗?”

“储大夫,像您这样年轻的中医,我们还是第一次见,袁老采访时也说您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那为什么您要回到这个小乡村做个村医呢?您是如何成为0元村医的,这里面有什么特别的故事吗?”

众位记者争相提问,储星洲耳边嗡嗡直响。她摆了摆手,记者们同时安静下来。

陈爆爆原本也在直播医馆的排队现状,此时也应直播间观众的呼唤,举着手机挤进人群,在四五台摄像机中间,占据了一席之地。

面对镜头,储星洲眉眼清冷,声音也清冷:“0元村医,纯属谬赞,不符合基本事实,希望各位不要再出这样的报道了。”

众人微愣,她顿了片刻,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想做0元村医,谢谢。”

脆生生的话音,铿锵落地,在场的记者一片哗然。

话筒恨不得怼到她脸上,“啊?为什么?”

“储大夫,这话是什么意思?可以详细说说吗?”

“你的意思是,你要提高医药费吗?”

储星洲沉默不语,眼风冷冷地扫过众人。

看到记者们退了半步,她才不急不缓地开口道:“曾经有位前辈,从1983年起,每次给村民诊病开方只收一元,便被媒体赞为“一元村医”。这位老大夫一心为民,医德崇高,为我辈楷模。但是,恕我直言,媒体着眼于“一元”这个点,一再的吹捧,于医界而言,其实是一碗地地道道的毒鸡汤。我不敢苟同,也不愿苟同。”

李修杰挤在一众之者中间,先反应了过来,提问道:“储大夫,你说你不想再做0元村医了,你是想趁机涨价吗?”

他这句提问,攻击性很明显。

储星洲却只看他一眼,仍旧语无起伏,摇头道:“不涨价。我父亲曾患重病,但就医费用高昂,考虑到家里的经济情况,他没有及时就医。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受尽了病痛的折磨。我们永安镇,地处偏僻,多数家庭都不富裕,一旦家中有人患了重症,也许倾家荡产也承担不了高昂的医疗费。所以我的医馆,在开业之际,便定下了明确的收费标准。不收挂号费,诊费二十,药费按方收取。我愿意向前辈们学习,成为一个于民有用的大医。但我从来就不是你们所说的0元村医,希望诸位将这个事实准确传达,不要误导观众。”

“为什么您这么害怕这个称号呢?”

“对啊,虽然您有收费,但相比外边的医院来说,您的收费十分低廉,甚至您还创办了医疗基金,给经济困难的病患免费诊病,不是吗?您这样的正能量,想必可以影响很多人,正是我们社会所需要,为什么不能宣扬呢?”

储星洲淡声反问道:“宣扬此事,可以鼓励谁呢?”

记者哑然,结结巴巴地道:“呃,比如说那些收费高昂的医生?前段时间,有个新闻,说某个医院的专家号,挂号费就要一千。像您说的,一场大病,可能就会毁掉一个家庭,看病难、看病贵,这是民众苦恼已久的议题。只是挂号而已,那个医生凭什么收这么贵的费用?心太黑了……”

储星洲浅笑道:“我想,他凭的应该是自己多年的知识储备、经验积蓄,还有过硬的专业技术吧。否则,病人是傻的吗,为什么不去找十块钱就能看的医生,而要去挂他一千的号呢?凭本事挣钱,不行?那些明星露个脸,动辄几百上千万的收入,为什么没人骂他们?为什么大家总觉得那些优秀的医学大拿、科学家,就应该一生清贫呢?不清贫,就不伟大了吗?”

她笑起来的时候,唇边现出两颗深深的梨涡,清冷褪去,显出一些女孩子的可爱来。

但她所说的话,实在骇人听闻,有违常理。

众位记者面面相觑。

我们夸你医德高尚,你谦虚两句就好了,为什么非得谈钱啊……

总觉得这采访,不能再进行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