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52: the initial search for clues. the cause of death gradually bees clear.
五里府内,面色冷峻的管家立在堂前,长衫下摆压着沉沉悲切,寒锐目光扫过阶下仆役,众人脖颈不自觉绷紧。
“都听好了!”管家深吸一口气,喉间滚出不容置疑、掷地有声的声响,“道长正在行九幽超度法事,为家主超度英魂,此乃关乎家族气运的头等大事。即刻低头而立,禁言噤声,虔诚缅怀。切不可有丝毫懈怠、不敬之举。否则,家法严惩!”话音未落,袍袖已划出凌厉弧度。
三十余名家仆应声肃立,粗麻孝服在院中掀起涟漪。
待众人依令默哀,幽篁子微微点头,向海宝儿投去一个意蕴深长的目光,随后左手捻动道诀,右手桃木剑斜指天穹。剑身铜铃轻颤,发出清越鸣响。
“亿曾万祖,幽魂苦爽,皆即受度,上升朱宫。格皆九年,受化更生,得为贵人……”幽篁子口中念诵的《元始无量度人上品妙经》,与檐角风铎交织成独特韵律。
海宝儿垂眸敛息,借着法事腾起的檀香烟雾作掩护,缓步朝灵柩靠近。每一步落下,绣着云纹的皂靴都精准避开地砖缝隙,将细微声响压到极致。
灵堂外,除了幽篁子做法时那低沉的咒语声,偶尔还传来下人们压抑至极、几不可闻的低声啜泣。每一丝细微的响动,都猛击在海宝儿的心弦上,令他的心高高悬起,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
灵堂内,烛火明明灭灭,照得五里南的棺椁乌光森冷。就在海宝儿的指尖即将触及棺木时,右侧传来衣料摩擦声。转头望去,一名年轻小厮趁人不备正缓缓启头,发梢沾着的孝帛随动作轻晃。
海宝儿心脏猛地一缩,整个人瞬间僵立原地,于大脑总飞速思索应对之策。旋即,他迅速调整状态,佯装极度悲切,伸手扶住供桌,喉间溢出悲怆长吟:“家主英魂归太虚,小道今持北斗箓。禹步踏破阴阳界,灵诀招来九曜虚。愿借三清无上力,荡尽尘缘往仙闾。”
嘿,这家伙居然说得头头是道的!若不知内情,单瞧他束发挽冠的模样,再配上眉间三分肃然,倒真像是刚叩过仙门、得了道箓清修的人。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灵宝符命,普告九天……按行五岳,八海知闻……急急如太上老君律令。”紧接着,海宝儿指尖翻飞结出紫微印,绕棺而行时,足尖暗合八卦方位。口中念诵的《净天地神咒》字字铿锵,在灵堂激起阵阵回响。
小厮狐疑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终究转回前方,低头不动。海宝儿稳住呼吸,探入棺内的手触到五里南冰冷的腕骨,指尖突然微颤——死者寸关尺三脉俱断,经络如遭雷殛,体表却不见分毫伤痕。
怎么会这样?!
海宝儿强压内心的震惊与波澜,面容依旧保持着沉稳镇定。他俯下身,仔细端详五里南的面部。只见其双眼紧闭,但眼角处有一丝若有若无、极难察觉的淤血。再俯身细察,五里南眼角隐现的青黑淤痕在烛光下若隐若现。当掀开眼睑的刹那,密布血丝的瞳孔泛着暗红,像极了浸过朱砂的琉璃珠。
海宝儿心中警铃大作,这分明是失传已久的“摄魂咒”特征。传闻此咒需在子时三刻,借三阴汇聚之力施展,中招者魂魄离体时,会在眼部留下这般印记。
海宝儿敏锐地意识到,这看似简单的家主暴毙事件背后,隐藏着的阴谋恐怕远超想象。
时间紧迫,由不得半点迟疑。海宝儿继续检查,又发现五里南的胸口处有一个极其微小的黑点,若不是仔细观察,根本无法发现。他凑近黑点,便嗅到了若有若无的腐腥味。
海宝儿对这种气味心中了然——这分明是一种名为“腐心蛊”的毒物留下的痕迹。这种蛊虫一旦进入人体,便会寄生于心脏,同时释放出一种毒素,让人在不知不觉中陷入沉睡。且蛊虫以精血为食,待宿主阳气耗尽,才会破体而出。
看来五里南是中了“摄魂咒”和“腐心蛊”的双重暗算。两种至阴邪术叠加,绝非偶然,背后必有深谙玄门邪术之人在谋划。
正当海宝儿凝神思索时,身后传来木剑轻响。幽篁子已悄然行至近前,左手隐握剑诀,右手掐出三才印。二人默契对视,海宝儿将探查所得以密语相告,幽篁子眉间微蹙,旋即化作云淡风轻的笑意:“时辰已到,收坛!”
二人刚迈出灵堂门槛,西侧月洞门突然闯入一队人马。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带着一群家丁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这人正是五里家的二老爷五里雄。五里雄身披大氅,腰间佩刀随着步伐发出铮铮轻响,声如裂帛,“站住!”
幽篁子不慌不忙,拂尘轻扬,道袍上的云纹暗绣在阳光下流转:“无量寿佛,贫道及徒儿是来为五里家主做法超度的,将行三献九叩之礼,送家主往生极乐。如今法事已毕,正要离去。”
管家也赶忙上前,小声解释,“二爷,他们入府做法超度,是经过大夫人同意的……”
“做法超度?就凭这两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道士能超什么度,做什么法?!”五里雄挥手打断,冷笑道:“官府的人前脚刚走,这两个牛鼻子就来了?分明心怀不轨!”
幽篁子道袍一挥,大义凛然地回答:“我道家慈悲为怀、救苦救难,何来心怀不轨一说?!五里家主骤然离世,阖府悲恸,我师徒二人秉持道义,以无上道法助其超脱,望二爷莫要无端猜忌,坏了这庄重肃穆的法事氛围,亦伤了主母的一片苦心。”
“哼,休得狡辩!”五里雄抽出雁翎刀,刀身映出幽篁子沉静面容,“这五里府何时轮到外人插手?给我拿下!”
众家丁得令,持着水火棍呈合围之势。海宝儿暗中结出掌心雷印,余光瞥见幽篁子已将桃木剑横于胸前,并冲他轻轻摇头,示意稍安勿躁,不要暴露了身份。
管家则叹息一声,无奈地退至一旁,表示爱莫能助。
棍棒交错声中,幽篁子突然低喝:“破!”桃木剑划出天罡北斗的轨迹,符文爆发出刺目光芒。
冲在最前的家丁皆被击退,踉跄后退三步。五里雄怒不可遏,刀走偏锋直取咽喉。幽篁子侧身避开,剑指轻点对方膻中穴。符咒之力渗入肌理,五里雄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嘴角溢出鲜血。
“三十六计走为上,快走!”幽篁子拉住海宝儿手腕,两人施展轻功,在屋顶瓦片间腾挪辗转。
追兵的呼喝声渐远,待躲进城郊城隍庙,已是日过午时。
海宝儿倚着城隍像喘息:“神断。那摄魂咒需以生辰八字为引,腐心蛊更要近身种下,若非府中有人配合……”
话音未落,幽篁子已取出黄符燃起,青烟袅袅中浮现出奇异卦象。
“坎宫见血,坤位藏煞。”幽篁子指尖划过卦象,“这五里雄分明知道内情,所以才极力阻拦我们。得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姜望,让他小心行事。”
“先生,等等!”海宝儿回过神来,突然想起了什么,疑惑地问,“刚才在五里府前,你对那管家说了些什么?他缘何如此轻易便应允了你的提议,允我们入府?!”
“天机莫法泄露!”幽篁子捻须轻笑,“老道我不郭就似,说你是个雏儿,能给五里家主添几分往生的运气咯。”
嘿,瞧这牛鼻子老道,还冷不丁操起了一口方言。
况且,前一刻还将“天机不可泄露”奉为圭臬,转瞬间便口无遮拦,机密的话语如脱缰野马奔涌而出,全然没了方才那副神秘莫测的庄重模样。
见海宝儿投来疑惑目光,幽篁子再度开口:“莫要惊风火扯嘞,他们听说你身上带起纯阳之气,能帮五里家主早点儿修成正果、位列仙班,所以同意我们进府头做法事,这也没得啥子好奇怪嘞。”
玄门有论,童子先天纯阳,至刚至盛,可镇三魂七魄——法事时,纯阳之气阳能驱散亡者晦气、孽障。且童子念力净纯,施咒可辟往生通途,避开邪祟纷扰。声声祝祷,能助其平息执念、涤荡业障,安然往生仙界。
海宝儿白了幽篁子一眼,学着幽篁子的口吻,“关键似,到底哪郭似小娃儿、嫩脚杆嘛!”
幽篁子面色一红,也白了海宝儿一眼,“这斗是个临时想嘞办法!你又不是我徒弟,说嘞话根本不算数!莫说其他人,连我各人都不得信。哪个晓得你是哪个嘛,说话轻飘飘嘞,哪个会听你嘞嘛!”
好吧……这一对活宝……
一阵风穿堂而过,吹得供桌上的烛火摇曳不定。海宝儿想起五里南诡异的死状,背脊泛起阵阵寒意。这“摄魂咒”和“腐心蛊”都是极其罕见的邪术和毒物,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悄无声息地对五里南下此毒手呢?而且,这背后是否还隐藏着更大的阴谋呢?
当此之时,城隍庙外突然传来阵阵铃铛声,由远及近,透着说不出的诡异。海宝儿面色骤变,“来得好快!准备迎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