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够了！”
胤禛霍然起身，眼睛灼灼望着德妃，一字一字对她说，“事不过三，玉儿她并未对额娘有任何不敬！”
他眼中熊熊燃烧的怒火毫不掩饰地暴露在众人面前，胤禛抬步要去拉起乌苏里。
就被德妃冷然的话语叫住，“什么事不过三？我不过是教教她规矩，这也不行？”
胤禛出离的愤怒了，“额娘！你对我有什么气，直接对我发就好了！何必迁怒他人！”
“胤禛！”德妃抄起乌苏里端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你这个样子像什么话！你说的什么话！我是你额娘！她不过是一个妾室！”
德妃的话像是一盆冷水彻头彻尾浇在胤禛头上，他冷冷哼了一声，黑眸蕴藏着彻骨的冷意，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
“那额娘满意了吗？茶也敬，人也看了，”胤禛一把拽起乌苏里，乌苏里被这猛力扯了个踉跄，腿还是麻的。
“儿臣还得去看弘皙，既然额娘满意福晋的尽孝，就让福晋陪额娘，儿臣带着玉儿去看弘皙。”
“胤禛！”
德妃拔高声音，眉眼冷艳，几乎是以逼迫的姿态质问，“你这是色令智昏，为了一个不守规矩、行事胆大妄为的女人就要跟额娘吵架吗？！”
胤禛用力的跪下，眼神直直看着德妃，“儿臣知错。玉儿不过是担心我，才冒险出京，额娘何必如此苛责她？要是如此，儿臣都要以为，是不是额娘不愿意有人真心待儿臣！”
乌拉那拉氏和乌苏里也慌忙跪下，两个孩子也出声。
“玛麽！您别生阿玛的气！”弘晖忙道。
“玛麽，阿玛他知道错了……”宜尔安眼眶湿润，悲切道。
德妃被气得胸膛起伏，对于弘晖和宜尔安的宽慰没有理会，怒不可遏的吼，“胤禛，你这是在逼本宫！”
胤禛面无表情的跪着，也没管乌苏里暗中的拉扯衣袖，他就不该进宫。
“爷，您说句话呀！额娘……”乌拉那拉氏焦急两边劝，可两边谁都不听。
乾清宫。
康熙得知胤禛侧福晋惹德妃生气，胤禛给德妃跪着，德妃气得不轻的消息。匆匆忙忙停下批折，连忙赶去永和宫。
“皇上驾到！”
一连串的高呼声传入屋内，德妃命人收拾好残碎茶盏。
等康熙进来时，就是德妃等人跪着接驾，已经没了吵架的痕迹。
“免礼，都起来吧！”
比其他人都要跪得久，乌苏里起身来时身形有些不稳。
康熙坐下后，这才问，“德妃怎么回事？朕听闻禛儿惹你生气了？怎么好好的让禛儿罚跪？”
“妾身才没罚他！”德妃笑着的时候是朵温柔的解语花，生气的时候也冷冰冰的，“哼！”
被康熙宠了多年，德妃也有她的底气，敢在康熙面前耍些小脾气。
康熙见这，都乐了，笑着问胤禛，“禛儿，怎么惹你额娘生气了？”
“儿臣知错，儿臣一时失言。”胤禛闷闷不乐垂着脑袋。
康熙看看德妃，又看看胤禛，不禁哑然失笑，“看看你们母子俩生气的时候都一个样，不理人！”
“禛儿，你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胤禛紧抿薄唇，眼底盛满了不情愿与委屈，固执得垂着头。
康熙笑容减收，语气有些冷，“不愿说就算了。”
“把三个孩子抱到朕这里，朕许久也未见弘暻他们了。”
“胤禛，皇上问话你怎么不回？”德妃脸上怒容未消。
“额娘面前，儿臣不敢多言，恐嘴笨惹额娘生气。”
胤禛胸中一股郁气始终下不去，一听见德妃的声音，顿时有些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
“我看你不是嘴笨，是不愿跟我多说话。”
德妃眼神幽怨控诉着，一眨眼眼尾便蓄了泪，声音哀切的对康熙埋怨道，“皇上，你看看他！”
“每每请安，胤禛总是一脸沉闷不高兴的模样，妾身心里堵得慌！”
“儿臣知错！”
胤禛实在不愿说什么，说了反正都是他的不是。
又跪下跟德妃请罪，德妃更气愤了。
眼眶瞬间落泪，委屈的同康熙道，“胤禛就是不喜欢妾身作她额娘，我连说教他一句都不能了！每次都用这句堵妾身！”
俗话说，人外教子，房中教妻。
康熙看着跪在地上的一家人，表情有些微妙，沉声打断德妃的话。
“好了，你这说的什么气话！”
胤禛垂头，心里回，额娘这才不是气话，这些话他都听了多少次，每次生气就用这样的话语以退为进的指教。他是曾养育孝懿皇后膝下，可这事又不是他能决定的！
难得为了额娘的懂事尽孝，就能直接不顾孝懿皇后对他的养育之恩吗？
孝懿皇后虽对他有过疏远，但最后她还是真的把自己当作亲子，给他亲自选了嫡福晋，她的嫁妆几乎都留给他了。十年的关爱与照顾是额娘一句话就能割舍的吗？
胤禛心里发寒，从根源上他就错了，错的离谱。
从六弟离世那年，额娘就没将他当作亲子，否则怎么会连救过性命、替他生了三个阿哥的乌苏里都能毫不顾忌的排斥。
她不是不给乌苏里脸面，是不给他的脸面。
幽深的黑眸愈发冰冷，胤禛嘴角勾出一抹自嘲的笑，垂头沉默，仍由德妃说道。
“禛儿也起来。”
康熙无奈喊，又对德妃道，“禛儿受重伤才好没多久，你作额娘的就不能多关心关心他吗？禛儿只是性子沉闷了些，但最是纯孝的。”
听到这话，胤禛几欲要落了眼泪，眼睛红了，竭力压住心里那股酸涩。
乌苏里心中哀叹，今天还真的是不顺。
不会胤禛跟他额娘的关系就一直这样吧？
想到未来还得有很长一段时间，要不定时见德妃，乌苏里就难受。
德妃恢复平静，看着胤禛倔强的模样，心底闪过一丝别扭。
“禛儿不是还要去看弘皙吗？你带着乌苏里氏先过去，你福晋和几个孩子先留在这，等会朕让人用步撵送他们到宫门口！”
康熙有意让这母子多亲近，可现在突然发现，德妃跟胤禛之间还有着疙瘩。
不由微叹，只得暂时按下，回头再跟德妃说。
胤禛肃冷的脸在春日暖阳下依旧让人感到冷意，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永和宫。
离开后，胤禛才觉呼吸顺畅几分，微转身，示意乌苏里上前。
“玉儿，今日你受委屈了。”胤禛勉强扯出一抹笑。
乌苏里看着脸上笑容难看的男人，心情沉重，深深叹气，“爷，不想笑就不笑。这些不过小事，又不会让我少些什么。”
胤禛的防线有一瞬崩塌，眼角泛起一滴眼珠，在未滑落前就被胤禛抬手拂去。
“我们回家再说，忍忍就过去。”
胤禛声音有些发颤，“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