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菲尔优雅地端起骨瓷咖啡杯,白皙的指尖轻轻搭在杯柄上,她将杯子凑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嘴角的弧度,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呐,切嗣可不能随便暴露在时钟塔的势力范围内,”
她慢悠悠地解释道,声音轻柔得像是羽毛拂过耳畔。“自从上次圣杯战争之后,在时钟塔内部,可是有很多人恨他恨得牙痒痒呢。”
“一个不属于时钟塔任何派系、行事又毫无底线的‘魔术师杀手’,对那些习惯了高高在上的贵族们来说,就像是藏在床底下的毒蛇。所以在时钟塔的事情,只需要我们爱因兹贝伦家族出面就行了。”
她顿了顿,美丽的银色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仿佛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自从卫宫切嗣用非魔术师的手段杀死了降临科君主肯尼斯·埃尔梅罗·阿奇博尔德后,他在魔术界的名声名声大噪。
当然也可以说是臭名昭着。
肯尼斯的死导致了降临科内部的权力出现了真空,引发了短时间的混乱与斗争,这其中牵扯到的利益链条断裂,让无数依附于阿奇博尔德派系的魔术师损失惨重,他们恨不得将卫宫切嗣抽筋扒皮。
爱丽丝菲尔放下咖啡杯,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她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补充道:“毕竟,杀手什么的,还是隐藏在黑暗里,作为一张不知何时会亮出的底牌,才更有威慑力,不是吗?”
“哦,对了,”爱丽丝菲尔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身体微微前倾,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喜悦,“之前多谢你送给伊莉雅的毛茸茸的小宠物,她非常喜欢。为了表示感谢,我也为你准备了回礼。”
说着,爱丽丝菲尔从放在身侧椅子上的精致手包中,慢条斯理地翻找起来。
陈羽看着她纤细的手指在一堆化妆品和看起来就很昂贵的饰品间探索,最后,她拿出了一个……用脏兮兮的绷带层层缠绕的干枯手掌,毫不在意地“啪”一声放在了光洁的木质桌面上。
那手掌干瘪黢黑,皮肤如同风干的皮革紧紧贴在骨头上,五根指节诡异地蜷缩着,指甲又长又黄。
与其说是人类的手,倒不如说更像某种灵长类动物风干后的爪子,散发着一股陈腐的灰尘与劣质防腐剂混合的古怪气味。
“听卖家说,这是来自图坦卡蒙古墓陪葬品中的木乃伊右手呢,”爱丽丝菲尔的语气充满了分享稀世珍宝的欣喜与真诚,“据说随身携带,能给它的主人带来源源不断的桃花运哦。”
陈羽看着桌上那个造型惊悚、气味独特的干枯手掌,嘴角不由得剧烈地抽动了一下。
他实在无法理解,这位在外人眼中优雅高贵、不食人间烟火的爱因兹贝伦当代家主,是如何被街头奸商用如此拙劣的谎言忽悠,买下这种一看就是地摊货,甚至可能是猴爪加工成的假冒伪劣产品的。
陈羽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两根手指,嫌弃地将那只“猴爪”轻轻推了回去,生怕多接触一秒。
“抱歉,爱丽小姐,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礼物我实在不需要,”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委婉一些,以免伤害到对方纯真的热情,“要不……你带回去给卫宫士郎吧,男孩子精力旺盛,说不定他挺喜欢这种能带来桃花运的奇特玩意儿。”
听到“卫宫士郎”这个名字,爱丽丝菲尔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纯净得仿佛毫无杂质,但她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陈羽感到背后一阵凉意。
“士郎也不需要太多桃花运哦,他现在产生的女装癖好,不过是大脑被青春期的荷尔蒙影响了而已,而且士郎女装的样子还还算有趣。”
爱丽丝菲尔微笑着摇了摇头,笑容纯真无邪。
“但开后宫可是不一样的,那会影响很多女孩的一生。如果士郎有开后宫的念头,作为父母,我可是会好好教育他,帮助他树立正确的恋爱观的。要是士郎不听妈妈的话,我们可是会在他做坏事之前,对他进行‘一剪梅’的哦!”
话音未落,她伸出自己那只白皙纤长的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对着空气,伴随着舌尖发出的“咔嚓”一声脆响,做出了一个精准利落的剪切动作。
做完这一切,她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婉动人、人畜无害的表情。
陈羽的眼角控制不住地跳了跳,下意识地用斜眼瞥向一旁始终面无表情的久宇舞弥。
好家伙,自己儿子女装是因为有趣就不问了。
但要是有个开后宫的“念头”就要被物理阉割?
那自己老公身边常年跟着一位关系亲密无间、甚至可以说是左膀右臂的女助手,那算什么?
传说中的双重标准吗?
爱因兹贝伦家的家教还真是别具一格。
似乎是察觉到了陈羽那充满吐槽意味的狐疑目光,爱丽丝菲尔脸不红心不跳,甚至还带着几分骄傲地解释道:
“舞弥是特殊的,”她的语气理所当然,仿佛在陈述一个真理,“她是切嗣的半身,是他为了达成理想而舍弃掉的那一部分情感的具现,是切嗣的一部分。一个人,对自己的身体部件产生的情感也是人之常情,所以自然不算数。”
听着爱丽丝菲尔这套堪称诡辩的谬论,陈羽扯了扯嘴,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从何吐槽。
毕竟这是卫宫一家的家务事,当事人一个觉得理所当然,另一个毫无表示,他一个外人也就不便再多唠叨了。
他决定明智地跳过这个随时可能引爆惊人言论的话题,否则谁知道这位看似温柔纯良的太太还会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来。
“好了,叙旧的话等会儿再说。”
他的表情严肃了些许,眼神变得深邃,整个人的气场也随之沉凝下来,仿佛从一个闲聊的友人瞬间切换成了运筹帷幄的谋士。
陈羽伸出手指,在面前的空气中轻轻一点。
一道无形的魔力波纹以他为中心,如同水面的涟漪般悄然扩散开来,将他们这一桌完全笼罩其中,形成了一个隔绝声音与窥探的隐密结界。
咖啡馆内嘈杂的人声、杯碟碰撞声、磨豆机的轰鸣声瞬间远去,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变成了无声的默片,只有他们三人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
“我们先聊正事。”
看到陈羽这番郑重的动作,爱丽丝菲尔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她坐直了身体,优雅的姿态中多了一分属于爱因兹贝伦家族代表的端庄与严肃。
“我现在拉来了现代魔术科的君主,和艾德费尔特家族的大小姐给我们站台。”
陈羽开门见山地说道,直接抛出了自己的筹码。
爱丽丝菲尔闻言,银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清晰的讶异,随即那讶异化为了然与赞赏。
“埃尔梅罗二世和芬兰的明日之星吗?”她轻声念出这两个在时钟塔极具分量的名号,“确实都是些举足轻重的人物呢。前者代表了时钟塔内部的新兴势力,后者则手握艾德费尔特家的财富与泽尔里奇阁下的青睐。若是有他们的帮助,确实能让那些老顽固们多几分忌惮,胜算也大了不少。”
她端起咖啡杯,语气中多了一丝凝重。
“不过,法政科这次推出来处理我们申诉的人,可是一位相当难缠的黑发东洋美人。她非常擅长权术操纵,对时钟塔的规则运用到了极致。我们的好几次申诉,都被对方用各种冠冕堂皇、无法反驳的理由给驳回了,简直像一团打不湿的棉花。”
陈羽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轻响,仿佛在计算着什么。
“那再加上一位封印指定局的执行者呢?”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着爱丽丝菲尔,缓缓说道。
爱丽丝菲尔端着咖啡杯的手在半空中微微一顿,杯中的液体甚至因此晃动了一下,她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惊讶的表情。
“封印指定局的执行者?”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难以置信,“那可是一群只认命令和目标的疯狗,时钟塔最不讲理的暴力机构。你……能与他们打交道?”
指定封印局,作为时钟塔特殊执行机构,专门负责追捕、封印或处决被列为“封印指定”目标的魔术师。
这个机构的名字本身就代表着绝对的暴力与不容置喙。
是纯粹的“武力执行部门”,成员多为战斗特化的魔术师或代行者。
想要跟他们处关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陈羽摸了摸鼻子,表情有些微妙。
“说是打交道也算吧,”他坦然道,“前两天,顺手抓了一个叫巴泽特的执行者。”
接着,陈羽便将收集职阶卡的事情,巴泽特被魔术协会的某位高层暗中指使,深夜入侵露维亚的庄园,意图染指宝石翁亲自布置的任务,以及打伤了宝石翁看好的预备学生,最后被自己擒获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讲述了一遍。
陈羽虽然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平铺直叙地陈述事实,但其中蕴含的巨大信息量却让爱丽丝菲尔的眼神越来越亮。
听完陈羽的叙述,爱丽丝菲尔沉默了片刻,随即发出一声悦耳的轻笑,那笑声中带着几分恍然,几分看好戏的愉悦,以及一丝冰冷的嘲讽。
“魔术协会高层之间的权力斗争、利益交换和隐秘勾结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她慢悠悠地说道,仿佛在点评一出精彩绝伦的戏剧,“不过,居然有高层利欲熏心到敢插手泽尔里奇阁下感兴趣的事情……莫非是和平的日子过得太久,已经忘记了那位‘魔道元帅’曾经在魔术界的手段了吗?”
她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美丽的眼眸弯成了狡黠的月牙状,闪烁着名为兴奋的光芒,仿佛已经预见了一场好戏的开场。
“哎呀哎呀,那事情可就太有趣了……如果你能借此机会,把泽尔里奇阁下也拉到我们这边,哪怕只是让他表个态,那我们申请夺回卫宫家家传魔术刻印的事情,就能十拿九稳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