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极好的事儿,我们府上,就连世子夫人也是过了元宵就回江州,唯有少夫人,日日里做事儿,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奴看来,都觉得心酸。”
偏偏四公子不理解, 还气得少夫人落了泪。
秦庆东摆手,“放心,早早就说好了,只是我们府上亲戚诸多,全挤在这两日来了。”
忍冬连连道谢, 秦庆东也不耽误,出门打马而去。
再回韶华苑, 忍冬与宋观舟禀来,宋观舟叹了口气,“我就知这余成是不好抓的,如此迅速的反应,还抓不到他!”
太敏锐了。
余成这会儿躲在京郊,年初一那晚上,他本不觉得有大事儿,可到天亮时,想要寻姘居的妇人避避风头,就发现那寡妇门前的积雪上头,多了个脚印。
上前一比,非女子脚印。
男人?
登时,余成转身就走。
隔两日里,他再悄然潜回去,已发现寡妇门畔两处,多了两个可疑之人。
余成立时想到,有人盯上他了。
再不犹豫, 马上逃出京城,寻了个偏僻的村子,假装来投亲的,勉强住下。
这一切,金拂云不知。
而今她有了身孕,孕吐愈发严重,几乎要了她半条命,她无心思考未来,只盼着能早点结束这痛苦的日子。
半夜里,她肚中饥饿,实在难忍。
侥幸守夜的翠儿,“你去小厨房,寻点热乎的粥菜来与我垫垫肚腹。”
翠儿揉着眼睛坐起来,“大姑娘,咱们叠翠轩的小厨房被封了,若要粥菜,只能去厨上。”
“那就去!”
这……
翠儿看了看漆黑的窗外,叹了口气,只能起身打着灯笼,往外走去。
未出门,就被守卫撵了回来。
“夜半三更,作甚?”
翠儿被呵斥声音吓到,只能如实说来,“大姑娘半夜醒来,肚饿难耐,还请大哥通融放行,容我去厨上端点热乎饭菜过来。”
热乎饭菜?
守卫之人气笑了,指了指天,“这时哪里有热菜热饭,厨上灶火都熄了。”
翠儿摇头,“十五都不到,不会熄的,大姑娘实在是饿得耐不住了。”
守卫之人摇头。
“翠儿,你不是头一日伺候大姑娘,如今府上连连事发,大将军亲自嘱咐我等,这叠翠轩白日晚上,不得命令,自不能随意进出。”
“可……,也不能饿着大姑娘啊。”
翠儿带着哭腔,连连哀求,“大姑娘如今不得出入,白日里送来的饭菜,也不合她的胃口,小厨房被撤了,热个饭菜都难……”
大姑娘何等尊贵, 哪里想过如今成这样?
翠儿说来, 抹了眼泪。
守卫之人叹了口气,“翠儿,小厨房缘何会撤,你们主仆最是清楚,大姑娘性情暴烈,烧房子这样的事儿都能做出来,大将军与大公子实在无法了。”
至于吃的……
守卫双手一摊,“让大姑娘再忍一忍,天亮就送早饭来了。”
任凭翠儿软磨硬泡,莫说没寻来热乎的饭菜,就是炭火盆子,也被拒了。
“我这里也是没有的,翠儿,你哭再久也不成。”
没法子,翠儿哽咽回到屋内。
厢房之中,甚是简陋,金拂云盘腿坐在床榻上,一屋子阴冷,让她对着烛火发呆。
门开了,又关上。
夹带着一股冷风,吹到了金拂云的后背上。
翠儿入门,小心翼翼走到跟前,“大姑娘,守卫不让出去,任凭奴怎地的求情,也是不容的。”
金拂云双目发愣,看着豆大烛火。
“屋中也没有可以吃的?”
翠儿赶紧转身,打开柜门,拿出个漂亮的小食盒,翻腾起来,“倒是有两块点心,可奴记得,是前日里就送来的,只怕……”
两三日了,定然是不新鲜的。
金拂云的意志力没有太强, 她这会儿只觉得饿得前胸贴后背,听得说是有,立时招手,“拿过来,只要吃不死人就行。”
狼吞虎咽的,吃了几口,勉强安抚了肠胃的慌乱。
翠儿瞧着大姑娘一脸憔悴,吃着不新鲜的点心,鼻子一酸,又落了泪。
“往日里,谁敢这么对待您,奴瞧着他们借祖宗八代的胆子,也不敢小瞧大姑娘。”
金拂云似笑非笑, “今非昔比,从前这府上好些人还指着我吃饭,如今,金家上下都恨不得我马上殒命。”
“大姑娘,您也是被害的,缘何这般苛责于您?”
谁家女子,愿意声名狼藉,何况大姑娘本就不喜雍郡王,怎可能送上门去?
都是被贼子所害!
这府上之人,大多是看菜下饭的,如今瞧着大姑娘声名受损,就生了落井下石之心,一个个的,轻看薄待大姑娘!
金拂云轻叹,“不碍事儿,如今我倒是要多谢母亲,救了我这条性命。”
金家看不惯她,可宫中留着她做金家的污点。
父亲想要睥睨众生,抗旨多年不回京城,而今却不得不灰溜溜的回来,真是因为她做了这等丑事?
非也!
是父亲魄力不足。
他一心要做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偏偏临到头来,又被裹挟。
呵!
父亲对待自家人,倒是杀伐果断,不讲情面,奈何对外之事,小人行径没少使,临门一脚却不如镇国公果断。
故而,金家没了她,想要再平步青云?做梦!
金拂云的痛苦,在经过千百次的反复思考之后,慢慢成了她能接受的。
故而,翠儿端来冷冰冰的茶水,她也能面不改色的吃下。
“大姑娘,姑母说明日里请人送些酸梅子之物来,跟您压压胸中呕意。”
“好。”
翠儿又道,“大姑娘,您如此聪慧,肚中小主子,必然是个更能干的。”
金拂云低头,瞟了一眼干瘪的肚子。
她冷笑道,“一个孽种,哪里来的能干?若能活着出世,算得它命大,否则……”
翠儿年岁不大,但知晓这些孕育流产之事。
听得这话,低呼道,“大姑娘,使不得,您莫要生了不要孩子的想法。”
金拂云看着厢房之中,就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丫鬟伺候自己。
还假装大人,来宽慰自己,有几分可笑,又觉得几分可怜。
“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