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王宫正殿,钟鼓齐鸣,庄严隆重。
金色的阳光透过雕花长窗洒入大殿,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盛大的封赏大典如期举行,文武百官身着朝服,按品级分列两侧,五大诸侯及有功之臣皆位于前列,殿内肃穆而隆重。
薛碧成端坐龙椅,身着绣金龙袍,头戴珠冠,面色庄重。经过昨日宴席,他眼中多了几分深思,看向那个空着的位置时,眼神复杂难明。
“众卿平身。”薛碧成声音洪亮,回荡在大殿之中,“今日之功,非朕一人之功,乃上京万民之功,更是诸位浴血奋战之功!”
内侍总管展开金卷,朗声宣读封赏诏书。一个个名字被唱出,一份份赏赐被颁下:万亩良田、千金赏赐、爵位晋升、官职提拔……皆有厚赐。尤其是五大诸侯,赏赐尤为丰厚——
“东疆世子萧平安,加封镇东侯,赐东海明珠十斛,黄金万两,世袭罔替!”
“西疆王薛碧水,加封靖西王,赐西域宝马百匹,锦缎千匹,扩疆三百里!”
“南疆王齐忘尘,加封安南公,赐南疆茶山十座,精铁万斤,准建亲军三万!”
“北疆女王宋凌霜,加封镇北王,赐北地牧场千里,战马五千,准开市易之权!”
“中疆圣女莲池尊者,加封护国圣师,赐建寺百座,授度牒千份,享王室供奉!”
每宣一道赏赐,殿内便响起一片惊叹之声。五大诸侯依次上前谢恩,神色恭敬,却各怀心思。昨夜廊下之事犹在眼前,东辰那番雷霆之语仍在耳畔回响。今日这些丰厚赏赐,在他们看来,既是安抚,也是警示。
封赏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殿内气氛热烈,人人脸上洋溢着喜悦。然而有心人注意到,那个最该在场的人,至今未见踪影。
终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那个空着的位置——那是留给今日最大的功臣,东辰的。
薛碧成清了清嗓子,内侍总管展开最后一卷金光闪闪的圣旨,这卷圣旨较之前的更为华贵,以金线绣边,玉轴为柄。当他朗声宣读时,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奉天承运,国主诏曰:凌卿东辰,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救社稷于危亡,更有兵解神器、归脉天地之功,泽被苍生,德耀千秋。其功之高,赏无可赏,封无可封!特封东辰为'上京帝师',位同亚圣,可见君不拜,独享王朝万年气运加持!赐金牌一面,可自由出入宫禁,节制文武百官,行监督谏言之权!钦此!”
旨意宣毕,举殿皆惊!随即爆发出震天的议论声。
“帝师!千年未有之封号啊!”
“位同亚圣,可见君不拜...这简直是与国同尊!”
“独享万年气运加持!这可是修炼者梦寐以求的造化!”
“节制文武百官...这权柄之大,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群臣激动不已,纷纷伸长脖子,等待着那位白衣青年的谢恩。不少人已经在心中盘算着如何与这位新晋帝师结交。
然而,时间一点点过去,那个位置始终空着。
殿内开始出现细微的骚动和窃窃私语。薛碧成的眉头微微皱起,不时看向殿门方向,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龙椅扶手。
终于,一名侍卫匆匆入殿,跪地禀报:“启禀王上,臣等方才前往凌大人住处宣旨,发现……发现屋内空无一人,仅于桌上发现此物。”
侍卫捧上一枚普通玉佩和一张素笺。那玉佩质地寻常,却刻有精细的云纹,正是东辰平日随身之物。薛碧成接过素笺,只见其上笔墨淋漓,字迹飘逸出尘,写着一首诗:
“身似浮云心似风,逍遥天地一飞鸿。
功名尽付笑谈里,唯恋青山万仞中。
雷剑劈开烦恼障,星楼望断俗尘空。
莫问仙人归何处,云自飘零水自东。”
诗句洒脱不羁,飘逸出尘,充满了对世俗权位的淡漠和对自然逍遥的向往。无不清晰地表明,诗人去意已决,绝不会受这“帝师”之位的束缚。
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君王的反应。
薛碧成握着素笺的手微微颤抖,他反复读着那首诗,脸色由期待转为失望,再由失望转为感慨。良久,他怅然若失,最终化为一声长叹:“他……终究还是走了。”语气中充满了无限的惋惜、感慨,以及一丝释然。
这时,萧平安突然出列跪地:“王上!臣愿率轻骑追赶,凌帅应当还未远行!”
薛碧水也接口道:“臣也愿往!帝师之位关系社稷,凌帅不应就此离去!”
“不必了。”薛碧成轻轻摇头,目光仍停留在那首诗上,“你们还不明白吗?若是他人,或许会为这帝师之位动心。但他若是贪恋权位之人,昨日就不会...”他忽然止住,改口道,“这首诗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云自飘零水自东,他的志向从来不在庙堂之上。”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五大诸侯:“或许,这才是最好的安排。一个不求权势的功臣,一个超然物外的守护者。这帝师之位,朕会永远为他留着。”
坐在下首的薛香菱,早已预感至此。她紧紧攥着衣袖,指节发白。听到父王的话,听到那首传来的诗,她缓缓低下头,泪水终于忍不住滴落在地毯上,迅速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她想起昨日宴席间隙,东辰曾对她说过的话:“公主可知天地为何广阔?因它从不试图留住什么。云来云去,花开花落,皆是自然。人生在世,贵在知其不可为而不强为,知其不可留而不强留。”
那时她还不甚明白,如今方才懂得,他早已在告别。
殿内群臣面面相觑,有人感慨,有人不解,也有人暗自松了口气——毕竟帝师权柄过大,如今正主飘然远去,反倒让许多人安心。
薛碧成小心折起素笺,郑重收入怀中,朗声道:“传朕旨意,于全国修建百座'望云楼',楼中供奉帝师牌位,愿我上京百姓,皆能感受帝师守护之心。另将这首诗抄录传天下,让万民皆知,上京有如此功臣,不恋权位,只念苍生!”
旨意传下,群臣跪拜。唯有薛香菱仍低着头,泪珠不断滴落。
他终究还是走了。如云飘零,似水东流,一去不返。
朝堂之上,再无凌大侠。
天地之间,多了一逍遥仙。
而在遥远的天际,一抹白云之上,东辰负手而立,回望上京城轮廓,嘴角含笑。风吹动他的衣袂,飘飘若仙。他轻声自语:“庙堂之高,终不如天地之广。这帝师之位,就留给需要它的人吧。”
说罢转身,踏云而去,再无留恋。只有那首诗,将在上京王朝流传千年,成为一个永恒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