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济南郡,东平陵。
太史慈按着腰间的佩剑,缓缓走上城头,城下,是跪地请降的叛军士卒,城内,是刚刚被血洗过的济南伏氏府邸。
在献帝与曹操策划的东奔事件中被刘瑁诛杀的伏完的孙子伏俨在琅琊王氏掀起反旗后,随即与家族本宗一同掀起叛乱,可惜还没有彻底施展,就被急急回援的太史慈诛灭……
自接到陛下在徐州遇刺、青兖世家趁势作乱的消息后,太史慈便与臧霸停止了北上的脚步,分兵回师平叛。
对于这些胆敢在背后捅刀子的世家,太史慈没有丝毫手软,当初刘瑁由于势力所限放过了伏家,而后太史慈平青州之时,伏家又乖乖请降,逃过一劫。
可是他们最终还是没有沉住气,起兵响应,被太史慈尽数诛杀。
而后太史慈以雷霆之势,连破济南、齐郡、乐安三郡,凡是参与叛乱的家族,无论名望多高,一律严惩不贷。
北海郡,平寿城上,太史慈孤独的站在城头,脸上却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
毕竟他本是衣锦还乡,受万民拥戴的英雄,可转眼间,他却成了在自己故乡挥起屠刀的刽子手。
这片土地上的血,竟有一半要由他亲手染红,这种感觉,让他心中那份荣归故里的温情,被一点点冷却,凝结成冰。
“将军!”
副将罗霄快步走来,甲胄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他递上一份军报,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臧州牧已经彻底平定了徐州之乱,斩了糜威、陈矫,正率大军北上,很快便可兵临琅琊郡!”
“知道了。”
太史慈接过军报,目光扫过,神情依旧冷峻。
“将军,我们何时南下?”
罗霄问道,“琅琊王氏与伏家,是此次青州叛乱的罪魁祸首!只要灭了他们,青州可定!”
太史慈的目光投向舆图,手指落在了琅琊郡的郡治,开阳城,缓缓开口。
“传令下去,大军休整一日,明日,拔营南下!告诉将士们,此战过后,论功行赏,分田论功!”
“喏!”
他知道,青州叛乱的根源,就在琅琊。
那里,有青州最顶级的世家,琅琊王氏。
而王氏这一代的两个年轻人,王祥与王览更是名声在外。
据说那王览,在兄长王祥的秘密授意下,振臂一呼,便引得青州世家群起响应,其能量之大,令人心惊。
在太史慈的兵威下,东莞郡与城阳郡诸县凡是拒绝投降的,太史慈再不留情,全数屠尽,在连续灭了临朐、东莞两城后,城阳郡诸世家豪族吓得连夜赶往东安城请降。
太史慈没有多说,只是勒令他们所有人随他一同进攻琅琊郡,而后连克阳都、临沂,兵临琅琊郡治,开阳城下。
十日后,琅琊郡,开阳城外,两支大军好像两条钢铁巨蟒,从南北将此城团团包围。
北面,是太史慈亲率的,以江南府为骨干,东莱子弟为补充的汉军,赤色龙旗遮天蔽日,杀气冲天。
南面则是刚刚在徐州大开杀戒的臧霸所部,赤色龙旗与黑色的“臧”字将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血腥意味。
两军会师于开阳城下后,并没有多余的寒暄。
臧霸,这位如今的徐州之牧,翻身下马,对着太史慈躬身抱拳,声音沙哑狠厉。
“太史将军,霸在徐州,已将作乱世家屠戮一空,这开阳城的王家该如何,您说了算。”
太史慈看着臧霸那双依旧布满血丝的眼睛,心中明白,这位降将是想用最酷烈的手段,来向陛下证明他的忠诚。
“宣高平徐州,劳苦功高。”
太史慈的声音沉稳,冷冽中带着一丝杀气。
“至于这开阳城,便由你我合力攻之,城破之后……”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一字一句地说道:“凡参与叛乱者,三族之内尽诛!其田产、部曲,尽数分与此战立功的将士!”
此令一出,连身经百战的臧霸都心头一凛,看来此前锦衣卫所言不虚,这位素有仁义之名的东莱猛士,已经屠戮了半个青州……
但这道命令,对于汉军士卒来说,却不啻于一剂最猛烈的虎狼之药!
“将军威武!”
“杀!杀光叛贼,分田地!”
汉军士气瞬间被点燃,尤其是那些追随太史慈而来的东莱子弟,他们本就是为了追随英雄,博取功名,如今,唾手可得的土地与财富,更是让他们瞬间化作了一群双眼赤红的猛虎!
太史慈不再有任何留手,他将最后的预备队全部投入战场,对临沂县城,发动了最猛烈的总攻。
“咚!”
“咚!”
“咚!”
震天的战鼓声响起,装备充足的汉军推着云梯,举着盾牌,就这样在后方弓弩兵与床弩的掩护下,杀向开阳城。
“杀啊!”
“嗡!”
“轰!”
伴随着几声巨响,汉军的床弩狠狠地撞击在了开阳城城楼之上,狠狠地攥进了开阳城楼。
城头之上,王氏的部曲私兵虽然装备精良,但面对如此悍不畏死的汉军,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年轻的王览从未见过如此勇猛的士卒,毕竟此前刘瑁的汉军从未到过青州,而太史慈最初平青州时,他们几乎是望风而降,未做任何挣扎,因此直到此时,王览才明白自己错在何处……
“快!滚木礌石,扔!快!”
无数的箭矢射向城下,金汁,礌石向下扔去,却根本无法阻挡汉军前进的脚步。
在连续进攻三日后,开阳城已摇摇欲坠……
“撞开城门!快!”
臧霸亲自指挥着撞车,一次又一次地狠狠撞击着厚重的城门。
“轰隆!”
伴随着一声巨响,开阳的南门轰然倒塌!
“将士们!随我杀进去!城中财帛女子,尽归尔等!”
臧霸振臂一呼,率先冲入城中。
与此同时,太史慈的儿子太史享,也率领着东莱锐士,第一个登上了城头。
“为了大汉!杀!”
他长枪横扫,将数名叛军扫落城下,为后续部队打开了缺口。
就这样,琅琊郡治,开阳城,破了。
汉军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入城中,开始了血腥的清算。
巷战在惨叫与哀嚎中进行,所谓的世家私兵,在如狼似虎的汉军面前,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太史慈纵马立于王氏府邸门前,看着那块写着“王府”的巨大牌匾,面无表情。
不久,浑身是血的太史享押着一名被五花大绑的锦袍少年走了过来。
“父亲,王览已被孩儿生擒!”
王览虽然被俘,脸上却毫无惧色,他死死地盯着太史慈,眼中满是怨毒与不甘。
“太史慈!你这背弃乡里,助纣为虐的走狗!你忘了自己也是青州人吗?你今日屠戮我等青州士族,他日刘瑁也必会清算于你!你……”
“聒噪。”
太史慈甚至懒得与他多说一句,只是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噗嗤!”
手起刀落,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那双还带着怨毒的眼睛,滚落在太史慈的马前……
随着王氏满门被诛,青州之乱,尘埃落定。
太史慈纵马立于开阳的城头,身前,是整个被他光复的青州。
朔风吹拂着他鬓角的白发,他却没有丝毫的喜悦,只是默默地取出布条,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手中的手中战戟。
他的目光越过青州,望向幽州方向。
是时候,去结束这场持续了数十年的战争了……
三州之乱,来得快,去得也快。
世家大族们赌上一切的疯狂反扑,在汉军绝对的实力面前被碾得粉碎。
他们不仅没能撼动刘瑁的统治,反而用自己的鲜血与头颅,为新政的推行,扫清了最后的障碍。
下邳,州牧府。
刘瑁看着战报上那一个个被诛灭的家族名单,当他的手指划过“琅琊王氏”四个字时,动作微微一顿。
他隐隐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带着一丝无人能懂的遗憾。
“朕的王羲之……朕的兰亭集序啊……”
他低声呢喃着,随即,那丝遗憾便被更为坚定的杀意所取代。
天下待定,待万事具备,就该北上伐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