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舟同样感觉焦灼。他倒不怕传染病之类的东西,因为他知道男人死亡的真相。
他担心的是时间不够用。
本身他跟秦晚晚只有七天的时间,现在刚进入逐县所在的地级市逐庄市就直接被隔离两天,掐头去尾,留给他们的完整时间就只有四天了。
这四天他能掌握到有用的线索吗?
易舟躺在床上,利用这段时间反复进行着推演。
他一开始也怀疑死者是蒋家人派来的,但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不可能是蒋殊心和蒋宝特。这两个人大概率是要窃取他的胜利果实的,他们只会藏在暗处,甚至还会觉得易舟的行动不够快。
他们跟易舟一样,是最希望能有突破的两个人,没道理折一个有着很强本能力的人,就为了绊易舟一跤。
也应该不会是Joyce。根据上个轮回的经验,Joyce的目标是侵入津心医院,她对易舟没那么感兴趣,也不晓得易舟的重要性。比起易舟,她业内闻名的吴柏树更感兴趣。
那么,这个半路杀出来的人,到底是谁呢?
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时间囚笼的游戏如果输了,真正的代价是什么?是会被永久的困住,还是会死亡?
假如是后者,谁又想自己死呢?
四十八小时的隔离期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异常缓慢。
当下人们对手机高度依赖,手机一经被没收,大家都跟犯了毒瘾一样,浑身不自在。
易舟躺在简易的单人床上,听着隔壁床位传来的抱怨,大脑在飞速运转着。
控制木偶的男人死状惨烈,本能力的反噬强大到足以瞬间摧毁他的生命。
他不禁想,自己跟那个男人什么怨什么仇,能让他不惜赌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展开这个时间囚笼。
还是说,男人并非孤狼,背后有纪律严苛的组织?
这趟朱家洼之行,从一开始就蒙上了一层血色的阴影。
终于,在第三天的下午,隔离区的大喇叭里传来了所有人翘首以盼的消息——经过专家组连日对所有人的样本进行检测,加上飞机上死者的尸检报告,排除了恶性传染病的可能。
死者最终死因被确认为突发性心脑血管疾病。
所有乘客的隔离就此解除。
人群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欢呼。
易舟四人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在出口处汇合。
他们领回了被封存在塑封袋里的手机和行李。
阿国开机的第一件事,就是拨通了身为《蜕变之旅》综艺节目摄制组导演陈默的电话。
“喂,牛兴国?我靠你可算来电话了!你们人呢?不是说前天就到吗?我他妈等了你们两天,电话也打不通,我还以为你们放我鸽子了!”电话那头,陈默的声音中气十足。
阿国长话短说,把飞机上死了人被隔离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陈默听完咋舌不已,连说他们点儿背。
“行,你们人没事儿就行。你们现在在哪儿呢?”陈默问道。
“我们在逐庄蜻蜓机场。”阿国看了看周围,太阳有落山的势头,机场外只有零星的出租车。
易舟问了几个司机,他们一听要去朱家洼,都说拉不了。
“我们怎么去朱家洼啊?”阿国问。“出租人家也不去啊。”
“打车?”陈默在那头笑了,“我的兄弟,你太天真了。从机场到逐县县城的路况还行,但从县城进朱家洼,那可不是一般的路。全是盘山土路,又窄又颠。路上没护栏的,直接就是悬崖。我劝你们别想着开车进来了。”
“那怎么办?真坐三蹦子啊。”阿国问。
“你们先坐大巴去逐县,从城区过去也得俩小时呢。到了逐县,你们就在汽车站附近找找老乡的车。每天清晨,村里都有老乡开着那种农用大头车去镇上卖东西,下午晚上的再回来。你可以搭他们的顺风车,给点钱就行了。”
陈默补了一句:“不过我可提醒你们啊,那车坐着可不舒服,能把人五脏六腑都颠出来。”
易舟听完,毫不犹豫地做了决定:“行,就这么办。”
他们按照陈默的指引一路到了逐县客车站。客车站附近就是农贸市场,市场下午基本就没啥人了,朱家洼的老乡大多都回去了。
好不容易他们找到有个老乡是朱家洼隔壁村的,表示可以把他们顺便拉回去。
那是辆半旧的蓝色小四轮农用车,车体简陋,后面的车斗里还残留着蔬菜的泥土和烂叶子,散发着这一股复杂的味道。
皮肤黝黑满脸皱纹的老乡跟他们说话显得有些拘谨。
阿国递上一包烟和五张百元大钞,老乡十分惶恐,摆摆手说:“太多咧太多咧!”
他只从中抽了两百元放进上衣口袋里,然后招呼他们上车。
阿国用胳膊肘轻轻顶顶易舟说:“还得是咱老乡,真朴实啊!”
车斗里没有座位,只有几个麻袋。四人只能挤巴巴地找空地儿,背靠车斗壁坐着。
“走咧!”老乡高呼一声,巨大的发动机声响混合着柴油味儿便包裹了他们。
陈默的话一点没夸张,车子驶出县城之后,本来就不宽敞的路很快就变成了坑坑洼洼的土路。
每一次颠簸都像是要把人的骨头震散架。
尘土飞扬,呛得人睁不开眼睛。
马铁锤和阿国还行,他俩互相靠着,时不时还能说两句玩笑话。
随着夜幕的降临,秦晚晚也转换成了秦晚。
这种纯粹的物理折磨,让她有些吃不消,脸色是越来越差。
她已经用本能力让身下的麻袋变得稍微舒服了些,但依然遭不住。
秦晚紧抿着嘴唇,脸色发白,眉头紧锁。
起初还能强撑,随着山路越来越崎岖,急转弯加上路上的大坑,她终于忍不住了,捂嘴探身到车斗边上,“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马铁锤赶紧过去拍她的背:“你这是晕车了吗……一看就挺难受的。”
易舟从包里翻出纸巾和矿泉水递给她。
秦晚漱了口,摆摆手,声音有些虚弱:“我没事……没……事……呜哇……”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阵狂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