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怜儿见赵天霸始终沉默不语,细长的柳眉微微蹙起。
她缓步上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赵天霸,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
“赵寨主这是……打定主意要当哑巴了?”
赵天霸浑身肌肉瞬间绷紧,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微微白。
此刻体内血煞旋涡的运转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若是开口,气息一乱,不仅前功尽弃,更可能被汪怜儿察觉到异样。
他目光微沉,正暗自焦急之际,身旁突然传来一声粗重的闷哼:
“唔……”
只见屠刚不知何时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猛地甩了甩脑袋,满脸横肉都皱在了一起。
待看清眼前局势,顿时破口大骂:
“他奶奶的!哪个龟孙子敢暗算你屠爷爷!”
声音洪亮,震得房梁都在微微颤动。
赵天霸暗自松了口气,借着屠刚制造的骚动,悄悄加快了体内灵力的运转速度。
他能感觉到,锁灵散的毒素正在被玄铁碎刃疯狂地吞噬,原本滞涩的经脉正在一寸寸恢复通畅。
不过,经他这么一闹,汪怜儿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
她冷笑着转向屠刚,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诮:
“屠二当家可算是醒了,你大哥比你早醒了好些时候,倒是比你安分多了。”
屠刚闻言猛地扭头看向赵天霸,铜铃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困惑,但很快又瞪向汪怜儿:
“他娘的!果然是你这小娘皮搞的鬼!当初你刚来山寨时老子就觉得不对劲。”
“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暗算人,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解开老子,咱们真刀真枪干上一场!”
话音刚落,周猛一个箭步上前,狠狠踹在屠刚的胸口,厉声喝道:
“老二,嘴巴放干净点!现在你可是阶下囚,还敢这么嚣张?”
屠刚被踹得闷哼一声,却仍旧梗着脖子,狞笑道:
“呸!周老三,你这背信弃义的狗东西!”
“当年咱们三兄弟在神龛前歃血为盟,发誓同生共死,如今你倒好,为了个娘们儿,连手足之情都不要了?”
他狠狠啐出一口血沫,声音嘶哑地吼道:
“大哥待我们如亲兄弟,这些年出生入死,哪一次亏待过你?”
“现在你居然勾结外人,暗算自家兄弟,你他娘的良心被狗吃了?”
“够了!”
周猛脸色铁青,一把揪住屠刚的衣领,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蠢货!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甘心一辈子当个山贼?”
“汪小姐乃是大夏国汪太师嫡长女,手握重权,跟着她,日后封官进爵、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他冷笑一声,压低声音道:
“识时务者为俊杰,屠老二,别怪我没提醒你——现在低头,还来得及!”
屠刚闻言一怔,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大夏国?汪太师的女儿?”
他粗犷的脸上写满难以置信,随即又浮现出怀疑之色,
“呵,空口白牙谁不会说?老子还说自己是大夏国的皇帝呢!”
汪怜儿闻言也不恼,反而轻笑一声。
她莲步轻移上前,纤纤玉手从腰间取出一块鎏金令牌,在屠刚眼前缓缓晃动。
令牌在火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上面“太师府”三个篆字清晰可见。
“屠二当家也曾经是官家之人,宗主国的令牌应当不陌生吧?至于家父的权势……想必无需本小姐赘言。”
汪怜儿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也不废话,若二当家愿意归顺,三年前你在掸国犯下的那桩旧案,保证没人再敢追查。”
她略作停顿,目光转向身旁的赵天霸,语气平和:
“至于赵大当家也一样,若你原意,亦可重归军籍。”
见对方依旧沉默不语,她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心中暗忖:
“这头倔驴……倒真如传闻一般宁折不弯。难怪当年会犯下那等重罪。”
思绪至此,她的指尖不自觉地轻抚袖中暗藏的丹药。
其实她并非没有手段,完全可以逼他吞下手中的这枚丹药——就像控制周猛那样将他也控制在掌心。
但自从知晓了赵天霸的过往后,她更希望他能够真心归顺。
她比谁都清楚,那控制人心的丹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更何况以赵天霸的天资,辅以丹药之功,不出五年,必定能够突破至黑金级。
而到了那时,这枚丹药的药效便会荡然无存。
汪怜儿不再理会赵天霸,看向屠刚,声音轻柔,
“方才我已与赵大当家谈过,只要你们兄弟三人愿意效忠,他日建功立业,封侯拜将亦非难事。”
“总好过在这穷山恶水里,做个朝不保夕的山大王吧?”
屠刚闻言浑身一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下意识地看向赵天霸,却发现大哥依旧沉默不语,只是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正死死盯着汪怜儿,眼底似有寒芒闪动。
“这……”
屠刚粗犷的脸上罕见地露出犹豫之色。
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父亲临死前的那个雨夜——祠堂里昏黄的烛光下,父亲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他的手腕:
“刚儿……莫要辱没了屠家……公门之后……”
那声音如同烙铁,在他心头烙下深深的印记。
是啊,虽说现在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过得快活,但终究是见不得光的土匪,连年底回乡祭祖都要遮遮掩掩……
周猛敏锐地捕捉到屠刚的动摇,立即上前一步,声音里带着少有的急切:
“二哥!你仔细想想,当年咱们为什么落草为寇?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堂堂正正做人吗?”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机不可失啊!”
这声呼喊将屠刚拉回了现实,他浑身一震。
他突然想那年冬天,自己亲手砍了那个强抢民女的执政官时,百姓们跪地磕头的场景。
这世道,当官的和当土匪的,到底谁更该死?
他的目光再次扫向赵天霸。
只见大哥额头青筋暴起,却仍挺直腰杆,那副宁折不弯的样子,与当年三人在聚义厅中结拜时一般无二。
“去他娘的封侯拜将!”
屠刚突然暴喝一声,眼中血丝密布,
“老子宁可当个快意恩仇的山大王,也不做你们这些腌臜世家的看门狗!”
他猛地转向汪怜儿,狞笑道:
“小娘皮!别以为顶着汪太师千金的名头就能唬住老子!”
“你们这些世家大族,嘴里说的向来比唱的还要好听,可背地里干的却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要杀要剐尽管来,老子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姓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