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便于杨洛医治,李双晚此刻也已经出了马车,落到马背上。
队伍停了下来。
席瑞林翻身下马。
来传旨的依旧是喜福。
到了跟前,这位如今景章帝跟前的大太监,几乎是从马背上滚下来的。
天知道,从得到军报,到皇上让他来给席瑞林传旨,他只用了一刻钟。
跑得快断气了。
也不管此刻双方剑拔弩张的形势,两步冲到席瑞林面前,急道:“席将军,皇上有旨,放大梁九王殿下他们离开,请席将军速速回宫!”
凌宴一听这话急了:“喜公公,父皇,不管我的死活了?”
喜福抹着汗,看见凌宴,长长松了一口气,五殿下活着就好,靖王他们就不敢再威胁皇上了。
忙道:“五殿下,莫慌,皇上等着五殿下您回去呢。”
又朝顾星言深深一礼:“还请九王殿下信守承诺,离开北晋之际,放了五殿下。”
顾星言好心情地勾了勾唇角:“自然。本王不是你们北晋的景章帝,做不了那种卸磨杀驴,出尔反尔的勾当。”
“如此,多谢九王爷。”
又转向李双晚及李淮英父子:“王爷,郡主,少将军,回府吧,那天皇上只是和郡主开了个玩笑。你们怎么还当真了呢?李氏一族世代忠心,皇上和五殿下都清楚得很。”
凌宴立即点头:“对对对,李家世代镇守西北,守北晋一方国土安宁,本皇子与父皇一清二楚。你们是忠心的,只要回去,父皇必会既往不咎。”
李双晚冷笑,好一个既往不咎:“杀我李府管家,囚我李氏族人,不就是要让李氏族人记我父兄的仇吗?喜公公,你管这叫既往不咎?”
喜福嘴唇抽动了几下,皇上的打算,宁安郡主竟然一清二楚。
他们李家人太聪明了,哪能让皇上不忌惮呢。
顾星言已道:“怎么,西北六郡失守,景章帝想起李大将军来了?是否还等着收回了这六座城池之后,再来个卸磨杀驴?呵,景章帝可真是好算计。”
李淮英冷冷一笑:“喜公公,请代李某向北晋皇帝传达一句话,我李家一族世代效忠,那是我李家人刻进骨子里的忠义,无怨无悔。”
“然,皇上杀我五千救他的李家军众人在先。为夺兵权,逼我女儿入宫为妃,追杀我李淮英全家在后!”
“甚至为了羞辱李某,要用五千将士的血肉封我为王,让李某死后都无颜面对众将士,逼我李淮英一家吃将士们的人血馒头。”
“其心实在歹毒,恕李某自此刻起,不愿再为北晋人!”
李淮英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说出此话时,浑身颤抖。
但他浑厚的嗓音,依旧将他的话一字一句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人群一片寂静。
席瑞林身后跟着的数千西北军机大营众将士,许多人不明真相。
此刻听到这话,个个悍然。
原来那五千将军竟是皇上毒杀的,才刚刚救驾有功,怎么下得了手啊?
甚至于逼迫宁安郡主入宫,这也太……
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他们想到了自己!
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他们也成了那被杀掉的驴?
李家人归了大梁。
陆冬青归了大梁。
就连数千锦衣卫也归了大梁。
北晋真的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了吗?
李淮英指着背后的雾临山:“五千忠骨埋于此,就请他们看看,北晋还能被凌氏祸害到什么地步!”
喜福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来。
顾星言大声下令:“出发!”
西北军机大营的众将士,自动从两侧分开,目送着一行人走远。
顾星言,大梁九王爷,为了救一位属下,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也要踏这龙潭虎穴。
若是没有陆冬青等人的后援,今天的顾星言是逃不出的。
这样的大梁。
与这样的北晋。
他们今天的所作所为,是否有一日会后悔?
走出去二十里地,胡沐颜同胡家一众女眷,及陆冬青的寡母已经等在那里。
见到陆冬青,胡沐颜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陆冬青卸去一身冷厉,赶紧下马,走到胡沐颜面前:“是不是等了许久?”
胡沐颜摇头,低声道:“没有。”
婢女青儿脸色发白,这会儿见到人,提着的心才落地:“公子,夫人很担心你。”
胡沐颜嗔她一眼:“多嘴。”
陆冬青握住她的腰,将她一提,放到马上,然后自己也上了马,将怀里的人又拥得紧了些:“让你担心了,以后不会了。”
胡沐颜羞得满脸通红。
李双晚抿嘴笑。
一个时辰后,一众人抵达别庄外。
还有十余丈时。
李双晚和顾星言二人同时发现了异样。
顾星言手一抬,队伍停了下来。
李双晚心脏剧烈跳动,娘还在别庄里!
李淮英和李元乔二人立即下马,正要冲进去。
便看到十数人从别庄里出来,个个凶神恶煞。
朱安禾的脖子上架着一把刀,为首那人个子极高,绷紧的身子,衣服裹在身上,肌肉喷张。
“顾星言,把五皇子放了!否则,我就杀了她!”
刀往脖子再逼近一寸,朱安禾被迫抬起头。
然,她的脸上毫无惧色。
凌宴见此突然笑了,笑得十分恣意。
这些人是他的暗卫,他们一起下的暗道,发现出口被堵后,他和几位亲兵原路返回,将暗卫留了下来,在另一侧开挖。
倒是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将暗道给挖通了,找到了窝点:“风水轮流转啊,九王殿下!”
他冷笑着看向顾星言:“顾星言,现在轮到你做选择的时候,是放了我呢,还是让我的暗卫杀了你的岳母大人?”
视线又扫了向一旁的李双晚:“看你男人的表现了。看他究竟是惜自个儿的命重要呢,还是救你母亲的命重要了。”
朱安禾咬牙:“顾星言,别管我!绝不能放了凌宴!”
否则,他们这里有一个算一个,谁也活不成。
与其如此,不如独死她一人!
她看到了,他们的身上全是血。
跟去的十二名暗卫,也才回来三个。
他们的人死得太多了。
朱安禾突然按住脖子上的刀,猛地往肉里切去,一阵钻心地痛袭卷而来,脖子上顷刻间便冒出一串血珠子。
吓得李双晚双腿差点软了。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