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李志，见过天师！”
李志躬身行礼，姿态谦和却不失分寸。
如今他身为夜游司代司首，代表的可是赵无极，乃至整个夜游司。论身份职位，并不比张天师的国师低，可毕竟此次李志是来求援，自当放低姿态。
更何况张天师身为龙虎山掌教，是修行界德高望重的前辈，李志以晚辈之礼相见，既合情理，也未辱没夜游司的体面。
张天师身着一袭精致的道袍，仪态端庄，虽年近花甲，面色却红润如婴孩，眼角不见半点皱纹，单看样貌，倒像是四十余岁的中年人。
他见李志行礼，也拱手回礼，声音温和却带着道韵：“贫道早闻李大人之名，今日得见，果然是年少有为，气度不凡。”
李志嘴角微扯，心中暗忖：你听说的，恐怕都是我弑师忤逆，大逆不道的恶名吧。
毕竟在永国修行界，李志的名声早就臭了，说他是臭名昭着绝对没有说错。
若不是他如今披上了一身夜游司的皮，顶着朝廷的身份，怕是早就被那些自诩正道之人给当成邪修围剿了。
心中这般想，李志脸上却笑意不减：“天师谬赞了。倒是晚辈久仰天师道法高深，今日能得亲见，实乃三生有幸。”
这番商业互吹显然也是给足了张天师面子，成功取悦了张天师，他朗声大笑，伸手虚引：“李大人不必多礼，请随贫道入内堂奉茶。”
双方分宾主落座，小道童奉上香茗。
李志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后，便也不再绕弯子，直接就开门见山。因为李志清楚，既然张天师能够早早便算到他今日会前来，那必然也能知晓他此行的来意。
既然如此，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坦荡直言。
于是，李志开口道：“不瞒天师，晚辈此次登门，实乃有事相求。”
张天师端着茶杯的手一顿，脸上毫无意外之色，平静问道：“可是为寒州动乱之事？”
“正是。”
李志面色凝重地点头，沉声道：“癸属遭人算计，折损过半，如今实力大损，想要平息寒州动乱实在是力不从心。然，寒州动乱一事却不宜久拖，晚辈实在别无他法，只能厚着脸皮来请龙虎山出手相助。”
说罢，他抬眸直视张天师，等待着张天师提出他的条件，李志甚至也已经做好了被狮子大开口的准备。
毕竟如今夜游司算得上内忧外患，向龙虎山请援可以说是唯一能够快速稳定寒州的方法。
而要请人家帮忙，自然要付出些代价，不然的话人家又凭什么去帮你。
因此，便给了龙虎山坐地起价的机会。
可张天师的回答却出乎李志的意料，只听到他郑重道：“李大人放心。贫道忝为国师，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如今国难当头，龙虎山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他放下茶杯，语气斩钉截铁，继续说道：“正好龙虎山已封山多日，弟子们闲得发慌，便让他们全体下山，助癸属平定寒州动乱！”
“全体出动？”
李志猛地一怔，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原本以为龙虎山能派十数名精锐弟子相助就已经很好了，加上癸属剩余的人员，稳定住寒州的局面应当没有问题。
可他万万没想到，张天师竟如此干脆，甚至直接调动全仙门的力量。
要知道，以龙虎山的底蕴，一旦倾巢而出，别说稳定寒州，便是震慑寒州周边的乱局都绰绰有余。
更让他诧异的是，张天师说完，竟绝口不提任何条件。
这等绝佳的敲竹杠机会，张天师居然毫不动心？
李志忍不住试探道：“龙虎山全员出动，是否需要朝廷协调的地方？晚辈可立刻传信回京禀报。”
“不必。”
张天师摆了摆手，大义凛然道：“如今朝廷忙于平息各地动乱，已是焦头烂额，吾等也是永国之人，受永国庇护，自当为国分忧，岂能再给朝廷添乱？一应所需，龙虎山自行筹备便可。”
这下李志不是诧异了，而是目瞪口呆了。
他实在是没想到，张天师的觉悟居然如此的高。
不过，既然张天师有如此觉悟，那李志也乐得如此。
当下，便向张天师连声道谢，说了一箩筐的恭维话。
随后，婉拒了张天师的留饭邀请，直接告辞离开。
毕竟他如今身负重任，时间紧任务重，实在是没有多余时间可以耽搁了。
张天师亲自送他至天师府门口，吩咐先前引路的小道童送他们下山。
他伫立在台阶上，望着李志等人远去的背影，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山道拐角，才缓缓开口：“怎么，觉得为父该向李志提些条件？”
身后传来脚步声，一样身着道袍的小天师走上前来，躬身道：“孩儿只是不解。天下动荡，朝廷定是急于稳定局面，此刻夜游司有求于我们，相信只要我们所提出的要求，他们定会竭力满足。可是为何父亲却一无所求，白白错失这个大好机会？”
张天师轻笑一声，转身看向儿子：“若你是为父，你会如何做？”
小天师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回道：“孩儿自然不会过分刁难，但定会趁机为龙虎山争取更多资源与地位，毕竟这可是龙虎山扩张的大好时机...”
“糊涂。”
张天师轻轻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
小天师有些不服，他问道：“父亲认为不妥？”
“你只看到眼前的利益，却没看到背后的凶险。龙虎山能传承千年，靠的从不是一时的势力扩张，而是世袭天师这块与朝廷绑定的金字招牌。只要这重身份还在，龙虎山便永远不会衰落；可若行差踏错一步，翻覆只在一念之间。”
他抬手拂过袖上云纹，语重心长道：“你要知道，越是到这种时候，越要明白自己的立场。这个时候，哪怕我们只提出半分要求，说不定便是将来被人清算的把柄！”
“反之，此刻我们倾尽全力相助，既显忠君之心。又能让夜游司欠我们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小天师闻言，脸上的不解渐渐褪去，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张天师见状，便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是将他所说的话给听进去了，眼中也闪过一丝欣慰。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小天师的头，说道：“此次下山平乱，便由你亲自带队。记住了，切记行事多三思，而且不可与夜游司起冲突。”
小天师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喜。
这可是父亲第一次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他！
他重重躬身，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孩儿定不负父亲所托，定将寒州动乱平息，为龙虎山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