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顾及家里有客人,荣齐聪和任剑寒只在林间忙活了一个时辰就每人扛着两捆柴回家。
吕湘菊一直紧跟着他们,生怕自己走丢了。
下坡路上,担心摔倒跌落,双手依次抓着能抓到的树枝辅助下山,还一直唤着任剑寒等等她,任剑寒不忍她害怕,也是走走停停的。
虽然没有说什么,吕湘菊依然觉得他很是值得依赖。
或许是因为自己喜欢,怎么都觉得顺心吧。
刚辛时初便到家了,吕春花大多时间都待在书房,自己研墨,铺纸,提笔写了一些东西在书桌上。
荣齐聪不想留她们姐妹二人在家里住下,匆匆换洗好衣物便着急去送客。思量着自己一个人去赶走她们,终觉难以启齿,便邀任剑寒同去。
任剑寒走进半开半掩的书房门,却见吕春花还在伏案认真写字。
一袭暗青色罗衣,端庄稳重。一根桃木素簪,简朴低调。
转至书桌旁,俯视落笔处。雅致清秀,好熟悉的字迹!
回想当初吕府丫鬟送来的那封信,那文笔情意,着实被惊艳。
如若那人不是吕湘菊,而是她吕春花?!
那么,,,?!
还是那种感觉——哥哥好有福气 !
任剑寒心里五味杂陈,痴看着目之所及的那段文字。
荣齐聪不明白任剑寒为何如此呆愣,交待过让他说的话,他是只字不提。
只得依他身侧触碰他的手腕,提醒他帮忙送客。
吕湘菊洗过双手,一路从后院溪水河畔跑至书房寻姐姐。
荣府宽阔,府里没有下人,太寂静冷清,哪怕是大白天,她也是有些胆怯。
神色仓皇冲进书房,嘴里大声唤着“姐姐。”
吕春花正好收笔起身,刚一扭身便迎上吕湘菊硬凑到面前的双手。
“姐姐,你看我的双手,被刺扎了好几处,好疼。”吕湘菊摊着双手掌向姐姐诉苦。
吕春花抬眼环视他们二人一眼,目光落向吕湘菊,轻声问,“你去帮忙了?”
姐姐这样问,吕湘菊顿时无地自容,收回双手,脸色也泛红了,低语,“没有。”
“我看看还有没有刺?”吕春花伸手拉起她的左手,抬到眼前细看。
荣齐聪目光扫过吕湘菊的手心,使唤任剑寒去寻根绣花针来,主动为吕湘菊的手挑刺。
让吕春花帮忙捏紧吕湘菊的手,他低头捻着针细心挖挑。
几人凑在一起,这是吕春花第一次和荣齐聪近距离接触,让她更为惊艳的是 :这个男人竟然还独有一份清香 !
体味自带干净纯洁,清幽雅安。
这个男人真真是勾人心魂 !仿佛更要她的命!
之前因为种种因缘,使得和他阻碍重重。如今他孤身一人,总该可以是她的了吧?
“啊疼!”
神游的思绪被吕湘菊的一声惨叫惊回,只得用点力紧握她的手。
总算是把她双手上的两三个枯刺给挑出来了,荣齐聪转身把针递向任剑寒,“弟弟,我们是不是还有些事情要忙?”
他提醒着,任剑寒秒懂,接过绣花针,抬眼看向她们,支支吾吾,“是啊,那么,要不二位小姐,改日再来?”
吕春花直直盯着荣齐聪的眼睛里看,恨不能将他看穿。
荣齐聪故作无视,错开目光不敢对视她。
“为什么?”吕春花突然发问,语气黯然,神色郁寡。
被如此问话,荣齐聪无意间扫视到她眼底的痛,心里不受控制的也疼了一瞬。
他哪里知道为什么?!
只是轻轻摇头,并不答应。
吕湘菊捧着自己的双手心疼够了,开始想到要帮姐姐,转身移步至姐姐身后,用力一推,吕春花撞了荣齐聪一个满怀。
不禁脸红心跳,被荣齐聪扶好站稳,依然心跳加速。
任剑寒眼见吕湘菊太不合规矩,快步移至吕湘菊身侧,拉扯着她的衣袖唤,“我们出去走走。”
被任剑寒主动拉着邀请一起去走走,吕湘菊很是开心,跟着他出了书房。
“任哥哥,我们去后花园荡秋千吧?你推我。”
提起荡秋千,任剑寒突然想起了于荣,那时他只顾着努力文章,让于荣羡慕起哥哥嫂嫂,,,
不就是荡秋千吗?有何难?
“好。”
吕春花缓和好心情,扭头扫了一眼桌上纸张上的文字。
抬眼举手轻捻荣齐聪的衣领,含情吐出:“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
荣齐聪感言,不由微退以躲闪,低头轻轻回她,“我不愿你去‘悲罗襟以销离,怨秋夜之未央。’所以,我不能让你为衣领。”
吕春花美目泛着点点星光,轻抚他衣带的葱白玉手微微颤抖,“愿在裳而为带,束窈窕之纤身。”
荣齐聪更是不愿她去“嗟温凉之异气,或脱故而服新。”
这次却是默不作声。
“春花,愿在发而为泽,刷玄鬓于颓肩。不在乎哥哥常屡沐,甘愿从白水而枯煎。”
凄凄之声,由她而言,荣齐聪不用刻意去看,也知道她落泪了。这么些天的爱而不得,她一定比他沐浴时的发更受枯煎吧?!
不由心痛万分,强忍眼泪。
这个女子,太美好!好到他不忍玷污!哪怕是情爱!
“春花,愿在眉而为黛,随瞻视以闲仰。”
荣齐聪为了不让抬手指轻触自己眉心的她看清眼神,很低垂眼眸。却是温柔乖顺的任由她触碰。
这个样子,让吕春花更是痴迷于他,恨不能一下子就答应与她,同一尽于百年!
“愿在莞而为席,安弱体于三秋。”
蹲下抚摸他的鞋子,深情低言,“春花,愿在丝而为履,附素足以周旋。”
荣齐聪心里暗叹:“悲行止之有节,空委弃于床前。”
更是心疼她,弯腰搀扶她起身,“对不起。”
吕春花站定眨巴着泛泪的眼眸,轻轻摇头,音很低,却坚定,“春花不悲不怨,”
接着又撰着他的深靠色棉布衣衫念,“愿在昼而为影,常依形于西东。”
“春花,愿在夜而为烛,照哥哥玉容于两楹。”
“愿在竹而为扇,含凄飙于柔握。”
“春花,更愿在木而为桐,作哥哥膝上之鸣琴。”
荣齐聪被她这“十愿”感,。随身并未携带罗帕,挥袖为她抚去两颊的清泪。
这样温柔体贴,感受着他的照抚和心疼,吕春花仿若在梦里,这一时刻是她以往的梦里都不敢有过的温情。真的有些分不清是醒着还是做梦。
分不清,就不去分了,幸福甜蜜就好。钻入他怀里,紧紧怀抱着他的纤纤腰身,舒服,踏实,幽香,美好,
这个女子太温柔!多情又浪漫,恬静娴雅,才貌兼得,人品贵重。
没错,人间只此一瑰宝。怕是再也寻不到第二颗 !
怀里的人儿温润弹软,深情缱绻,荣齐聪虽然立着没有动作,却是被她狠狠环抱和依偎。
本该是推开她的,但是,他也禁不住贪恋了她的温暖。
这人生太凄苦寒凉,这一点温暖太诱惑。
那雪柔虽然很爱他,却总是做着伤害,强迫他的事情;那紫翠待他恩重如山,却是移情别恋,弃他而去。
唯独她吕春花,懂他至深,又用情至真。
“时间不早了,我们要回去了。”吕春花总算从梦里醒来。
“我明日还来陪你,会带几个下人来帮你拾柴,你要在家等我。”吕春花依依不舍的慢慢松开他,交待着。
荣齐聪没有回话。
吕春花抬眼看看他,转身出去寻找吕湘菊。
荣齐聪转身书桌前入座,抬眼入目的正是有着吕春花十个愿望的「闲情赋」
回想过往种种,一时感触良多。
花园秋千架上,吕湘菊只嫌任剑寒推得不够用力,一直喊着让再推高一些。
没有注意吕春花的到来,被她的一声“妹妹”给分了心,扭头看姐姐时,手没握紧绳索,一个飞身投射进腊梅花丛,摔扎疼得嗷嗷乱叫。
可把任剑寒和吕春花给着急坏了,都匆忙去扒拉梅花林子。
还好!幸亏是本来在山林间就挂坏的衣裙,只是更破了而已。
不好的是,手背上,特别是脸上,额上,右脸颊上,各划了一段浅薄的口子,还泛出血水。
吕湘菊哭得伤心,不只是因为疼,更多是因为自己不好看了。
吕春花哄着她,“好了妹妹,我们回去涂点药,过几天就长好了。”
吕湘菊依然难过,闹着让任剑寒给她吹吹。
吕春花猛向任剑寒使眼色,让好好哄哄她。
任剑寒犹豫过后,凑近她,为她捻去发上的残叶败花,温柔哄着,“没有事的,让我哥哥给你弄点药,几日后,还和之前一样美。”
果然见效,吕湘菊立马止住了哭泣,抬泪眼问他,“在你眼里,我真的很美吗?”
该死!任剑寒后悔了刚才说的话,真是言多必失!
怎么办?昧着良心骗说她很美?
不骗可以吗?
正不知所云间,被吕春花用指尖点了点后腰,得骗!必须的,
“当然了,湘菊妹妹一直很美。”
吕湘菊对他的回答非常满意,回想起一些事情,突然问,“所以,我的初吻都已经给了你,你是不是要对我负责。?”
任剑寒已是不愿再由着她了,“当初是你不知廉耻,强吻于我,我不负责。”
吕春花被他们的对话惊呆了!妹妹曾强吻任公子?!
吕湘菊顾不上身上手上的伤痛,抬手抚弄着他的下巴,戏谑,“没关系,我会对你负责的,等着吧。”
任剑寒别过头,移开她乱摸的手,倔强回复,“我不等。”
“那你要不等的话,现在就开始对你负责,绝不耽误。”吕湘菊踮起脚尖,伏在他耳边,悄声,“在山林间,你不让我说出去的。”
任剑寒闻之,面红耳赤,神色仓皇,低声回话,“好了,我等。”
吕湘菊站定,盯着他轻声问,“你真的愿意等着娶我?”
任剑寒呆愣住了,低头不语。他才不要娶她!
不要脸,女流氓!泼皮,无赖!
才不要 !
直到她们一起转身离开,他都没有抬头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