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楣处新挂起猩红绒毯,上面彩绣“长安无忧”、“安乐吉祥”的喜庆纹样,厅堂的四壁垂落着朱红锦缎帷。
正中央空出来一片清净地,铺陈这厚厚的软毡,其上是一张阔面金丝楠木矮几,上面赫然陈设着抓周玉盘,温润细腻,光鉴可人。
一张白玉大盘上面,分置着象征着各种职业的物件,印章、玉圭、犀角笔、玲珑算盘、小巧书卷、金色的刀剑,无一不是精工。
这一圈的东西,都是婉宁和谢危精心挑选过的。
抓周抓周,抓的就是一个好意头。
正院的东侧男宾聚集,女眷们簇拥在西侧花厅,竹村环绕,锦绣圣光,有不少的太太夫人们,也带了自家的孩子。
珝奴方才人没在凌云亭,是婉宁把人派来看着小孩子。
带着一众的仆妇,全包围式的守着赵承安,半数人身上都有功夫,一旦有什么动静,立马就能反应过来。
谢危就在东边男宾的那一片,赵晟赵邺两兄弟都来了,正在招呼这两人。
眼神不断的往花厅这边瞧,和赵承安对上视线,招来对方乐乐呵呵的无齿笑容。
赵承安小小的一坨,穿着小肚兜,虎头虎脑的,在珝奴的怀里面也不吵不闹。
脖子和肩膀中间的分间线不显现,颈上挂着沉甸甸的长命锁,手腕脚腕上正套着金铃铛,笑脸像是粉团一样,乌溜溜的眼睛正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小孩子的眼睛都很亮,尤其是赵承安继承了父母双方的大眼睛,剔透的像是大雨冲刷过后的小荷塘。
长得白嫩,养的又是圆润,看上去又是机灵当中带着纯良,这一半就是深宅夫人们最喜欢的孩子。
这样健康的圆润,就代表着孩子长得好,在这个夭折率惊人的时代,在未来有着更多的存活可能性。
先不说个人情感偏向,再说要拥趸婉宁的这件事,就算是心里面觉得不合眼缘,都要咬着牙夸赞。
能够当正室夫人的,基本上都是全能AcE,演技更是每个人必备的技能之一。
衣香鬓影交错,竹村环绕的夫人姑娘们,围拢着今日的小主角,又是止不住的夸赞。
“小公爷这眉眼,真真是像极了公主殿下,一样的清丽俊逸。”
“可不是,小公爷这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真是天生的贵相。”
谁说不是呢,投胎的门道可深了。
也不知道,这个世上是不是真的有“母子连心”这件事,婉宁往花厅前进的时候,隔着那么多人,就正好跟打量四周的小承安对上了视线。
原本就是圆溜溜的眼睛,在一瞬间迸发出惊喜,变得亮晶晶。
一周岁的孩子,已经能够模模糊糊的蹦出来几个字来了。
“凉……娘娘——”张口喊人,已经是高兴的手舞足蹈的了。
“参见公主殿下!”
两边站着的人都纷纷让开来,躬身行礼。
婉宁该是什么表情就是什么表情,这辈子活了这么多年,在这样的场合,基本上没有什么迎合别人脸色的时候。
今天也是真的心情好,尤其是看到自家主动的孩子,伸出手来要抱抱,更是母爱爆棚。
“娘来啦,好好过来。”
一年的时间,婉宁也是学会了该怎么抱孩子,十分熟练的就把小承安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圆头圆脑圆肚皮,话都说不清楚小嘴巴还在努力的嘚吧嘚,真的是让人爱的不行。
婉宁稍微转了自己的动作,让自己能够和小承安面对面。
对视上的时候,小承安也是很有自己的想法,一个劲的要往婉宁的脸上蹭。
周围一群人就看着母子俩亲亲热热的模样,关系稍微亲近一点的,就状似自然的走向前两步,不露痕迹的夸赞着:
“小公爷不但是生的机敏可爱,还是个心疼母亲的好孩子。”
“是啊,瞧瞧这活泼的小模样,这是想要亲亲殿下呢。”
这点子动作,很有可能就是小孩子无意识的在扑腾,哪里能看得出来,是想要干什么。
奈何这话说的就是好听,婉宁自从当了娘之后,对于这些话就不是那么的有抵抗力,觉得这几个人可真有眼色,字字句句说得可都是实话。
心情好,当然就不吝啬展露出自己的笑脸。
“张夫人李夫人有眼光,说话还中听。”
被点到名的两位,顿时眉开眼笑,能来这里奉承一个年仅一周的小孩子,当然是带着别样的目的。
说实话,也就是讨一个巧,都是人精,没打算就凭着这浅浅的交流,能够实现什么。
留下个印象,也就是所谓的香火情。
婉宁每一次都是隆重出场,不仅是花厅这边注意到,东边那一片正在进行虚伪社交的一群男宾也注意到了。
新一批的士子们有不少都是来自忻州那一片,在青琅书院求过学的,心中难言激动。
谁不知道婉宁就是书院的院主,在朝堂上面还有属于她自己的势力,这还不去拜码头。
前几届的学子,但凡不是人有大问题,都已经在朝堂之上站稳了脚跟,不说是官位有多大,而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萝卜坑已经写上了他们的名字。
青琅书院一直以来的定位,就是扶助有资质却家境贫寒的学子。
无论日后学子们飞向天南海北,可是他们在最开始被打上的标签,就是出自青琅书院,是婉宁将来新世界的预备队。
没有人在明里暗里的跟他们接触过,可是在读书的时候,至少两年来日夜不间断的洗脑,这个想法也该是深入脑海。
于是几个一起来的,就相互对了一下眼神,要不要过去吱个声呢?
想了想,还是算了,这样直接过去,貌似是太明显了,东院这边不还有个谢危呢。
都说夫妻一体,找谢危去。
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就算是在心里面知道功劳是来自那个人,但还是因为种种或大或小的因素,对另外一个人付诸行动表忠心。
沈玉容也是新洲那一片考来的,看着同乡同年们好几个都往谢危那儿去,一时间还有些无所适从。
有种他的光芒被人掩盖,身上多了几分阴翳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