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钟离天并不了解张天鼓励他的心思,只能强忍心中的怒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伤口里。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堂堂天神教少主,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狼狈。
明明得到了魔神的力量,体内那股澎湃的黑暗能量还在经脉中奔涌,却连一场像样的战斗都没打成,就这么被一个厨子轻易击败。
客栈里那些看热闹的食客们窃窃私语的声音,像针一样扎在他背上。
咯吱!
他紧握的拳头中,更多的鲜血从指缝间渗出,滴落在客栈的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请先停手,这边请。\"
陈小熙小心翼翼地靠近,手里捧着干净的毛巾和药膏,试图引导他用餐休息一下。
但钟离天猛地甩开她递来的毛巾,无视了她的话,弯腰捡起掉落的长剑,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他的黑袍在转身时掀起一阵冷风,吓得陈小熙后退了两步。
他径直离开了昆仑客栈,沉重的木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啧啧,一个大男人心胸这么狭窄,怎么成大器。\"
老谷喝了一口葫芦里的酒,辛辣的酒液顺着花白胡子滴落,他摇着头说道,声音故意放得很大,像是生怕钟离天听不见。
\"不过他的资质看起来还不错。\"
张天擦拭着长剑,若有所思地望着钟离天离去的方向。
他能感觉到那个年轻人体内蕴含着惊人的能量,只是不懂得运用。
张天的评价让老谷又摇了摇头,酒葫芦在腰间晃荡。
\"光有资质有什么用?心态已经坏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体内积累这么多内力的,像个装满了火药的火药桶,一点就炸。\"
听到身后老谷和张天的对话,已经走出十几步远的钟离天脚步一顿,脸色变得狰狞扭曲,黑袍下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但很快,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逐渐浮现出一抹疯狂的笑意,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好啊,尽情嘲笑吧。'
他在心中冷笑,手背上的黑色纹路像活物般蠕动。
虽然现在因为准备不足而受辱,但他坚信,未来会完全不同。
等他找到驾驭魔神之力的方法...
当他完全掌握魔神的力量时,当魔神的力量与他彻底融合的那一天...
到了那时。
'你们所有人都会为此付出代价。'
钟离天在心中暗暗发誓,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身影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
* * *
\"从今天起,我会分配你们要做的事。\"
王巨龙双手抱胸站在四人面前,粗壮的手臂霸气侧漏。
他洪亮的声音让四名男女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像是被训斥的小学生。
他们正是铁翼、姜妍、广大年、谭松行一行人,此刻个个鼻青脸肿,衣服上沾满尘土,哪里还有半点\"北路天皇团\"的威风。
\"是!\"
四人异口同声地回答,声音里透着疲惫。
与之前不同,他们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笑意,连最活泼的姜妍都抿着嘴,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
毕竟,像其他人一样被王巨龙痛揍了一顿,现在浑身酸痛,哪还有心情笑得出来。
铁翼的右臂还吊着绷带,广大年的门牙缺了一颗,说话漏风。
\"请尽管吩咐!\"
谭松行勉强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却扯到了嘴角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王巨龙满意地看着这四名已经收敛了不少傲气的男女,像看着四只被驯服的野马。
\"看到那边的畜舍了吗?\"
他伸手指向客栈后院一处低矮的茅草屋。
'畜、畜舍?!'
四人心中同时惊呼,却不敢表露在脸上。
铁翼和广大年交换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姜妍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去把那里打扫干净,要一尘不染。\"
王巨龙的语气不容置疑。
\"......是。\"
四人迟疑了片刻才回答,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谭松行的脸皱成了苦瓜,广大年已经开始打量逃跑路线。
\"不愿意?\"
王巨龙眯起眼睛,拳头捏得咔咔响。
\"不,不是!\"
铁翼赶紧摆手,牵动了受伤的胳膊,疼得倒吸冷气。
\"我们会努力的!\"
姜妍抢着回答,生怕王巨龙再给他们一顿胖揍。
直到王巨龙魁梧的身影离开,四人才长长地松了口气,肩膀垮了下来。
谭松行一屁股坐在地上,广大年揉着酸痛的腰。
\"客栈里怎么会有畜舍?\"
谭松行完全无法理解,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
他们之前也去过不少中原的客栈,但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谁会在客栈后院养牲畜?
\"没办法,只能照做。\"
铁翼叹了口气,拍了拍同伴的肩膀,
\"除非你们还想再尝尝那家伙的拳头。\"
\"先过去看看吧。\"
姜妍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率先朝畜舍走去,其他三人不情不愿地跟上。
到了畜舍前,他们的表情更加复杂了。
因为里面挤满了各种动物,嘈杂的声音和臭味扑面而来,熏得四人直捂鼻子。
\"狗、鸡、牛......野猪?\"
广大年掰着手指数着,瞪大了眼睛。
一只花斑母鸡从他脚边趾高气扬地走过,啄了啄他的靴子。
\"喂,你看那边,那是老虎吗?\"
铁翼突然压低声音,指着畜舍外边一团黄黑相间的毛球。
铁翼的问题让广大年摇了摇头,眯起眼睛仔细打量。
\"不像,应该是猫吧?\"
他不太确定地说。
\"可它长得也太奇怪了吧?\"
姜妍蹲下身,好奇地观察着那只正在打哈欠的动物。
它有着老虎的斑纹,但体型只有家猫大小。
\"确实......而且只有它没被关着。\"
谭松行注意到其他动物都被栅栏围着,唯独这只\"猫\"自由自在地在客栈里踱步。
\"哎呀,肯定是猫,你看它多可爱。\"
姜妍试图伸手去摸,被铁翼一把拉住。
\"嗯......\"
铁翼对姜妍的话仍然半信半疑,警惕地盯着那只动物。
它金色的眼睛懒洋洋地扫过四人,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神态。
他们看到的正是虎王。
它的外形分明是老虎,但体型却像猫,所以众人意见不一。
此刻它正悠闲地舔着爪子,对四个新来的\"仆人\"毫无兴趣。
\"总之,我们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把这里打扫干净。就这些。\"
广大年卷起袖子,认命地拿起靠在墙边的扫帚。
\"......\"
又是一阵长叹。
四人望着满地粪便和稻草的畜舍,闻着刺鼻的气味,脸色比哭还难看。
不久前还是北方无敌的北路天皇团成员,令北方蛮族闻风丧胆的强者,现在却沦落到清理动物粪便的地步。
铁翼拿起铲子时,手都在发抖——不是害怕,是屈辱。
\"我当初为什么要跟着头儿来这里?\"
谭松行一边铲马粪一边抱怨,熏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就是,到底为什么啊?\"
广大年用扫帚使劲戳着一坨干结的牛粪,它却纹丝不动。
\"我哪知道会这样!\"
姜妍气呼呼地踢了一脚稻草堆,惊起一群鸡,扑棱着翅膀四处乱飞。
姜妍和谭松行又开始拌嘴,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吓得四人差点跳起来。
\"看来你们还有力气闲聊啊?\"
这声音他们太熟悉了——浑厚中带着威胁,像闷雷一样震得人心里发颤。
不用回头,四人都知道说话的是谁。
正是王巨龙。
毕竟,直到他们晕过去之前,对方一直在用那砂锅大的拳头\"教育\"他们。
光是听到这个声音,四人身上的伤就开始隐隐作痛。
\"不,不是!\"
铁翼赶紧立正站好,手里的铲子\"咣当\"掉在地上。
\"我们马上闭嘴干活。\"
广大年一把捂住还在嘟囔的谭松行的嘴,赔着笑脸说。
从那一刻起,四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像四只受惊的鹌鹑一样埋头清理动物粪便,努力把畜舍打扫干净。
虎王在一旁冷眼旁观,打了个哈欠,似乎在嘲笑他们的狼狈相。
* * *
\"听说三公子来信了?\"
古雪兰靠在窗边,阳光在她精致的侧脸投下淡淡的光晕。
古雪兰的问题让南天奇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封烫金信封。
\"是的,今早刚到。\"
他的声音有些紧绷,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信封边缘。
\"信上说什么?\"
古雪兰头也不回地问道,语气漫不经心。
\"让我们立刻回教。\"
南天奇一字不差地复述,眉头紧锁。
信封上火漆印上的图案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那是三公子的标志。
\"他凭什么对我发号施令?\"
古雪兰终于转过身来,美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
即便三公子权势滔天,但古雪兰的地位绝不比他低——
她是教主的独生女儿,教中圣女。
更何况,她还拥有少教主的身份,直接听命于教主。
这种命令,简直是前所未有。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敲击窗棂,节奏显示出她的不耐烦。
\"看来他已经知道教主失忆的事了。\"
古雪兰突然说道,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她早就怀疑教中有三公子的眼线,现在更加确定了。
南天奇沉重地点了点头。
教主恢复记忆,显然不是野心勃勃的三公子愿意看到的。
这些年来三公子一直在暗中扩张势力,就等着教主退位的那一天。
所以他才会急着召他们回去——
要么是为了控制教主,要么...
南天奇不敢往下想。
\"告诉他,我不去。\"
古雪兰轻描淡写地说,转身继续欣赏窗外的景色。
一只蝴蝶落在她的指尖,她轻轻吹了口气将它赶走。
\"少教主,这样恐怕......\"
南天奇欲言又止,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太了解三公子的手段了。
\"怎么?你怕他?\"
古雪兰回过头,挑起一边眉毛,红唇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
南天奇沉默了片刻,喉结滚动了一下。
说实话,他确实怕。
这三年来,他亲眼目睹三公子如何一步步铲除异己,那些反对他的人不是神秘失踪,就是在任务中意外身亡。
三公子的缜密、执着和残忍,以及他麾下众多教内强者——阴风四怪,八臂恶,独手魔游,血柳剑...每一个都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头。
过去十年里,他亲眼目睹三公子如何从教主七个弟子中并不出众的一个,一步步成为大公子的劲敌。
\"如果我们拒绝,他会有什么反应,完全无法预料。\"
南天奇最终低声说道,声音干涩得像沙漠中的风。
\"无所谓,他能把我怎么样?\"
古雪兰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腕上的银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相反,古雪兰并不把三公子放在眼里。
不,不仅是三公子。
她对大多数公子都不屑一顾。
在她看来,这些人不过是野心勃勃,只顾着扩张势力,个人实力却远不如她。
大公子沉迷权术,二公子贪恋美色,三公子工于心计...只有七公子...
因此,她只承认教主的第七弟子,那位毫无野心,默默独自修炼的七公子。
据说七公子是教主最得意的弟子,却从不参与教中事务。
\"告诉他,我不去,有什么后果我担着。\"
古雪兰最后说道,语气坚决得像在石头上刻下的字迹。
\"是。\"
南天奇深深鞠躬,退出房间时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他知道,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结束,一场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