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并不信任鹤玉环。之前,天牧山以她与父亲的消息做要挟,逼着长林娶鹤玉环为妻,这分明是不安好心。而长林反夸赞天牧山消息灵通,人才济济。小七每次听到长林念叨就觉得厌烦。
这次,小七让长林去打探消息。起初,长林摆出派头,丝毫不给鹤玉环面子,表现还算令人满意。可是后来,二人说着说着,一起进了屋子,还故意把门掩上。
小七见状,猫着腰,悄悄来到房门前偷听。当听到鹤玉环向长林嘱咐“保胎丸”的功效时,小七担心鹤玉环满口胡言,当即拉着长林从屋里出来。
小七气呼呼地拉着长林,拐过几个游廊,气道:“你刚才跟鹤玉环眉来眼去,当我不知道?”
长林一脸委屈,“我哪有啊。”
小七满脸通红,大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无理取闹,坏了你俩在屋里的好事?”
长林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你别老是这么疑神疑鬼的行不行?我刚才不过是想从她那儿套些消息罢了。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你在外面守着,谁知道你突然闯进来,把事情都搞砸了。”
小七气得鼓着腮帮子,“我看你就是想做天牧山的女婿,你愿意相信她,以后跟着她回天牧山好了,别再来烦我。”
长林赶忙好言相劝:“好端端的,怎么又急眼了呢。天牧山消息灵通,却向来不肯轻易把消息透露给外人。鹤玉环拿自己名节交换,帮咱们牵线搭桥,也算上个女中豪杰,虽然有些不拘小节,不过胆识倒让人佩服,现在为了对付楚云生,咱们还需要天牧山帮忙,你就多担待担待,你放心,等解决掉楚云生,我立即和她划清界限。”
小七听了这话,满心委屈,眼眶蓄满了泪水。原本二人左手牵着右手,此刻小七愤怒地喊道:“撒手,快给我松开!” 说着便用力甩开长林的手,紧接着又喊道:“我看倩儿说得没错,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见一个爱一个!你就好好去当天牧山的女婿吧!”言罢,小七转身就跑,长林急忙追去。
一直跑到一所轩敞广亮的大宅院里,里面住着天牧四姝、许香兰、星彩、倩儿。天牧四姝、许香兰都外出忙了,此时院里面只有倩儿、星彩,星河也在。
小七跑到星彩身边,一把拉住她的手,低下头,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星彩瞧这架势,就明白两人又闹别扭了。她看长林跟了进来,挠着头,一脸尴尬地傻笑着。
星彩白了他一眼,嗔怪道:“你又欺负小七了?” 说着,伸手就揪住长林的耳朵。长林疼得直叫唤,边躲边喊:“哎呀,我都这么大个人了,你怎么还像小时候那样!”
星彩手上用力,拧着他的耳朵说道:“不管你多大,你都是我弟弟,是我把尿、把屎把你拉扯大,你把小七气成这样,我还不能教训你了?”
长林满脸无奈,连连讨饶:“行,行,我怕了你还不行嘛!”
星彩这才松开手,长林一边揉着被揪红的耳朵,一边瞥见赵星河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赵星河总仗着自己年长几岁,便在长林面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整日板着张脸,好像谁都欠他似的。
在凌霄阁,赵星河就瞧不上身为卖茶穷伙计的长林。如今自己修成了《浑天功》,在江湖上也有地位,可赵星河依旧对长林横挑鼻子竖挑眼。
长林实在想不明白,赵星河到底有哪点好,能让星彩看上他,心里不禁泛起一阵酸涩。此刻小七还在气头上,长林可不想在赵星河面前丢了面子,于是对小七说道:“打探胜天南下落之事,包在我身上。一有消息,我马上告诉你,本大侠还有要事待办,先走一步!” 说罢,他脚尖轻点,纵身一跃,掠过院墙,消失得无影踪。
“小林子,你跑哪去?”星彩在后面喊道。
长林远远应道:“我去找古婆婆,看看她老人家研究得怎么样了。”
这时,赵星河满脸不忿地嘟囔道:“依我看,陈长林指不定现在去找鹤玉环了。那鹤玉环在天牧山的时候,可说非他不嫁。”
星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这儿有你什么事儿?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别整天在我眼前晃悠!”
赵星河一脸委屈,“我这不是替小七担心嘛。他现在厉害了,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眼里哪还有咱们这些人啊。”
星彩气得直咬牙,恨不得像揪长林耳朵那样,也去揪揪赵星河的耳朵,可当着小七和倩儿的面,又不好发作,只能憋了一肚子气,干瞪眼说不出话来。
星彩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过头看向小七,只见她满脸忧伤。星彩刚想开口安慰,小七却抢先说道:“对了,阴婆婆好像还有事找我,我得先走了。”
“这刚来怎么就要走啊?咱们姐妹还没好好说会儿话呢。”
倩儿在叹了口气,道:“我们可不像看你来在这里打情骂俏的,一天三变脸,翻脸比翻书还快。”
星彩脸上一红,尴尬地笑了笑,“倩儿妹妹,你这话可就说得奇怪,什么叫一天三变脸?”
倩儿撇了撇嘴,“你们俩呀,早上星河来找你,准得大吵一架,你把他撵出去;到了中午,星河又跑来赔不是,你呢,对人家爱搭不理的;可一到晚上,你们俩又腻歪在一起,跟一个人似的。我说得没错吧?这几天不一直都是这样吗?”
星彩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哪有这回事。”她说着两只手攥在一起,略显局促。
倩儿轻叹一声,幽幽道:“小七姐姐,我瞧着这儿也没谁真正把你的心思放在心上,要不我陪你去找阴婆婆,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小七微微点头,觉得倩儿这话在理,便与她一同出了门。
倩儿刚拐过月门,就拉着小七躲到院墙外,猫着腰偷听里面的动静。小七心领神会,也轻手轻脚地跟在倩儿身后,一同竖起耳朵听着。果不其然,两人前脚刚走,星彩和星河后脚就吵了起来。
星彩先气得说:“你能不能别整天像个跟屁虫似的缠着我?烦死了!”
“你听我解释,我爹是我爹,我是我,我以后怎么做,我爹也管不着。”
“行了,别说了,你都说了多少遍了,我告诉你,我和你没什么关系,咱们俩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你别整天烦我。”
“我不烦你,你要是嫌烦,我这就走。”
“你快走,走了以后再也别来烦我。”
星河刚要遵命离开,又听星彩语气带着嫌弃之意,便刹住了脚,“那我不走了。”
“你怎么不走了?”
“你是让我走,还是不让我走?”星河有些不解。
“哼,还会犟嘴了,我让你走,你快走吧。”星彩的语气略带嘲讽。接着气呼呼地自己回屋里去了。星河见星彩进了屋,在门外轻轻敲了敲门,也不进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壮着胆子,静悄悄推门而入。
小七透着墙缝偷看,十分疑惑,“你说,他们俩这回在屋里干什么呢?”
倩儿小声嘀咕道:“不用猜,那个呆瓜现在肯定低着头,正给星彩赔不是呢。”
小七抿嘴一笑,“我竟不知星彩有这么大的脾气呢。”
“你又不是星河,你当然不知道了。天下真是难找像他那样的呆瓜,星彩姐姐怎么撵、怎么说都轰不走。不过我倒也佩服星河,这小子软磨硬泡,现在星彩姐姐算是被他缠上了,两个人整天谁也离不开谁。”
小七叹了口气,“但愿沐王爷能成全他俩吧。”
二人看星河、星彩腻歪在一起,也没什么心情拜访阴婆婆,径直回到自己房里。
小七住在一间瓦房里,与叶逐风仅一墙之隔。这里原是明玉山庄镖师的住处,如今镖师护卫们都已搬走,腾出房间供他们使用。
现在叶逐风由陆晚枫照料,无需小七操心。小七回到房里,便生起了闷气。她想起来鹤玉环那嚣张跋扈的样子,仍愤愤不平。
她只能在倩儿面前叹气。好在倩儿能体贴她,倩儿一心想着成为月神娘娘口中的天命人,而小七姐姐是月神的女儿,她待小七更是敬若神明,不敢有丝毫怠慢。
小七始终不信任鹤玉环,觉得这个女人和诸葛明雷一样包藏祸心。她还记得之前诸葛明雷对她口蜜腹剑,声称要帮助她找到楚云生的下落,却总是带她去一些不相干的地方。
鬼灵门那一夜,诸葛明雷被拴在山上的大槐树上,把消息传给了楚云生,楚云生便让他故意泄露出九重天的地下机密,骗她和父亲上当,落入陷阱里。
令小七感到奇怪的是,天牧山竟然也知道九重天的秘密。兴许天牧山就和诸葛明雷一样,背后藏着什么阴谋诡计。
“那个鹤玉环,平时打扮得像个妖精一样,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当着倩儿的面,小七毫无顾忌地说道,倩儿点头附和着,“我瞧那鹤玉环也不是什么善类,”
小七又道:“对了有件事,我越想越不对,你给我仔细说说,你和长林在天牧山究竟遇到了什么,我要你一件事不落,好好给我说清楚。”
倩儿的声音略带委屈,“小七姐姐,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很多遍了?”
小七不依不饶:“不行,你给我说得再仔细一点,要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告诉我。比如说鹤玉环房里是什么样的,桌子是什么款式,桌椅是方的还是圆的,窗帘帷幔是什么颜色的,还有她铺的盖的是什么,上面绣的是什么?”
“你问这么清楚干什么?这和九重天有关系吗?”小七肯定地说,“有关系,关系大了,你快说,不许撒谎。”
倩儿一手托腮,仰头回想,接着慢慢告诉小七:“她房里铺的盖的好像都是大红色的,桌椅也都是方形。”
“方形,不是圆的?”
“不是,我记得很清楚,小七姐姐,我记性虽然差,可这点方的圆的还是能分清楚的。”
“你当时没盖着红盖头?”小七追问。
倩儿嬉笑道:“我戴那玩意干什么,再说谁家闺女房里备上块红盖头,难不成天天想做新娘不成?”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小七心中越发不安,她暗暗回想在彼岸看到的景象:“不对,倩儿所说的,和我在忘川所见完全不同。倩儿当时盖着一个红盖头,正在抹眼泪,而屋里面的桌椅大多是圆形,床铺也是紫色,而非大红色。”
倩儿看小七似乎若有所思,问道:“姐姐,到底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并没有撒谎,这件事是我引出来的误会,后来我跟天牧山的人解释清楚了,鹤玉环也答应不再缠着长林哥了……”倩儿看小七似乎还在生自己的气,略带歉意地又向小七解释起来。
而小七还在回想忘川所见的景象,那里有红艳的凤凰花,开放之后,便随之凋零。凤凰花是南诏特产,长林和倩儿似乎在南诏,可不像是在天牧山,为什么倩儿会嫁给长林?
小七百思不得其解,心想这定是忘川中的魔兽搅乱了她所看到的未来景象。两位摆渡人曾对她说,人在彼岸能看到未来之事,然而忘川中也潜藏着满是怨气的魔兽,可以影响人所看到的幻境。这一定是潜藏在忘川下面的魔兽在搞鬼,一定是这样的,小七这么安慰自己。
她正想着,只见倩儿在自己面前抹眼泪,“小七姐姐,你怎么就是不信我啊,我说的可都是真的。当时我就是想和长林哥哥做个游戏罢了,没想到惹出了这么大的误会,小七姐姐你就原谅我吧。呜呜呜~”倩儿看小七仍是不信自己,委屈哭了起来。
小七看倩儿哭,捧着倩儿的圆脸,不住地安慰:“好啦,好啦,姐姐相信你还不成吗。”
她嘴上这么说,心中仍在想着彼岸的事,当时看父亲从忘川回来脸色一直不好,想来是在彼岸也看到了未来的一些事。若是阴婆婆能救醒她父亲,她还要仔细问问当时究竟看到了什么景象。
小七暗想:这些事暂时可不能告诉倩儿,倩儿若是知道她在彼岸看到的景象,还不知道要怎么想。
她岔开话,“我只是怀疑那个鹤玉环,或许她就是和九重天一伙的呢,不然他们怎么知道我和爹爹前往九重天,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倩儿看小七仍然怀疑她,为表忠心,当即道,“姐姐,你要对付那个鹤玉环,我帮你。”
“你怎么帮我?”
“我身上可有个好宝贝。”
“蛊虫?”
“对呀,只要我在鹤玉环身上下个蛊,保证她什么话都会老实说出来。”
小七有些犹豫了,“你长林哥哥被鹤玉环迷住了,这么做有些不妥吧,他知道了我们捉弄鹤玉环,兴许和我们翻脸呢,毕竟这些只是猜测,我还是不想将这件事闹大。”
倩儿想了又想,“姐姐,那你说该怎么办?”
“查还是要查的,只不过要做得小心一些,不能让你长林哥哥知道,他知道了指不定会给鹤玉环通风报信。”
倩儿连忙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她两只眼睛滴溜溜地一转,“不如我们和她来个移花接木。”
“移花接木?”
倩儿一拍胸脯,自信满满说道:“你就交给我好了,就算那鹤玉环藏得再深,也瞒不过本姑娘的火眼金睛,我有办法让她说出实话。若是她心怀不轨,我们马上告诉长林哥哥,别让他受她的蒙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