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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左文枭这位少主喜好别致,不喜过于谄媚的女子。

阿璃起初进来时,白桃就对她颇多敌意,几次三番在水桶中加冷水,又或故意抢她用的搓衣板。

只是那时阿璃装作不知,始终笑脸相迎,不争不抢。

而如今,她已非昔日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婢女了。

洗衣房的老嬷嬷闻言只是扫了白桃一眼,摇头叹息:“别嘴快,嘴快的,死得也快。”

白桃不服气地翻了个白眼,却也不敢再言语。

阿璃从小窗内缓步踏出,衣襟整洁,青丝如瀑,腰间的丝绦系得一丝不苟,眼中却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她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又仿佛一切都在她掌控中。

“嬷嬷,奴婢今早已洗完自己的份额,可否帮秋菊姐也洗一点?她昨日还伤着了手。”

老嬷嬷听得这话,满意地点点头,回道:“你这孩子,还是贴心。”

白桃咬紧了牙关,低头搓着手中的布料,双指都被泡沫泡白了。

……

夜色降临,府内点起灯花。

今夜的左文枭竟又来了。

他自外堂走进时,步伐轻松,神色懒散,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强横气息。

阿璃早已更衣侍候,她躺在半倚软榻之上,朱唇微张,睫毛轻垂,一副慵懒而妩媚的模样。

她身着轻纱,仅遮要害,肩头微露,雪肌胜雪,灯火映在她微微颤动的睫毛上,仿佛秋波流转。

“少主。”她轻轻唤道,声音像是刚醒的猫儿一般柔软。

左文枭坐在她旁边,端起桌上酒壶,自斟一杯。

“嗯。”

“奴家这几日,心中总觉闷得慌……”阿璃手指轻轻滑过他的胸膛,指腹细腻,带着微凉的触感。

“哦?如何闷法?”左文枭斜睨她一眼,唇角含笑。

“想听曲子。想求少主,赏奴家一把琴……”阿璃轻声呢喃,眸中却带着一丝试探。

左文枭微微一愣。

他最厌下人开口求赏,尤其是这种明示暗求之语,可偏偏这阿璃就是不同。

她总是那样懂得分寸,懂得进退——就连现在,眼眸低垂,声音轻软,仿佛说出这句话都用了极大的勇气。

他手指敲了敲酒杯,望着她的脸许久,终于笑出声来。

“你个小狐狸精,真拿你没办法。”

“谢主子!”阿璃立刻俯身行礼,面露喜色。

可这喜色不是全然的欢愉,更多是一种松了一口气的庆幸。

她在赌,在赌自己在左文枭心中的分量。

若是输了,恐怕今日就是粉身碎骨的结局。

但她赢了。

这意味着,她离脱离“洗衣婢”的身份更近一步。

……

这琴,她势在必得。

因为她知道,琴在左府不是一件普通的乐器,而是主子房中女子身份的象征。

有资格在内院弹琴的婢女,哪一个不是香粉百味,声名赫赫?

她要爬到那群曾踩在她头上的人头顶上,哪怕这一条路,满是荆棘与毒酒。

窗外秋风瑟瑟,吹得竹帘摇动,发出细微响声。

窗边偷听的白桃听到阿璃的要求,不禁冷笑,主子是不可能真的会答应一个奴婢提的要求的。

她要失宠咯!

自己的机会来了,她理所当然的这样认为。

而她,静静地倚在左文枭怀中,指尖一寸一寸地描摹着他胸膛的温热纹理,眼神却望向幽深的夜幕深处。

左府内的夜色悄然降临,长廊之上灯笼摇曳,烛光在夜风中轻轻颤动,如影如魅。

夜色虽静,心却难安。

左文枭已经走了,而阿璃独坐在房间中,捧着茶盏轻轻摩挲,茶已凉透,指尖却仿佛仍感受到那一丝未曾散尽的余热。

她的唇角轻轻勾起一抹冷笑,眼底深处却泛起了尖锐的锋芒。

“白桃是吧?”她在心中默默咀嚼着这个名字,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涌上心头!

“有一个算一个……她们那群小贱人,看我有朝一日爬上位了,必叫你们一个个跪地求饶。”

这一晚,她没有去洗漱,而是独自坐在窗边。

月光照进来,落在她的面庞上,映得她那张略施粉黛的容颜更添一抹妖冶之色,犹如暗夜里含毒的蔷薇。

——等待琴的日子一连过去了数日。

这几日里,她虽依旧按部就班地在洗衣房做事,但分明能感受到周围目光的细微变化。

白桃更是变本加厉,仿佛嗅到了猎物未遂的残香,急欲出手撕咬。

终于,那一日午后,白桃再也按捺不住。

她趾高气扬地踱步至阿璃身前,唇角一翘,讥讽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来回剐着阿璃的脸。

“哟——咱们的大美人,是不是把自己当角儿了?”她语带嘲讽地开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一屋子人都听得清楚。

“你也配在少主面前谈条件?哼,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阿璃没有搭话,只是低头继续搓洗着手里的衣物,那是一件绣了水云花纹的丝袍,显然是左府某位重要人物的衣裳。

阿璃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这个白桃居然丧心病狂的偷听,他们在房间里做事的时候!

白桃见她不理,语气更加刻薄了起来,嘴角咧开,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令人作呕的恶意。

“你是不是以为,少主宠幸你几回就能飞上枝头?呵,可我听说啊——你在床上也就那样。”

她靠近了几步,故作神秘地在阿璃耳边低语:“连哄带骗地爬上床,却连个赏赐都没捞到……你说,你那点破手段,是不是让人听着就想吐?”

话音落下,白桃冷哼一声,甩着手中湿漉漉的衣物便走开了。

阿璃仍旧没有言语,眼神却比以往更冷。

洗衣水在木盆中泛起涟漪,如她此刻翻涌的情绪。

却没想到,就在傍晚时分,秦主管竟真的带着两名小厮,将一架楠木古琴恭恭敬敬地送到了阿璃的房门口。

“姑娘,这是主子吩咐的。好生收着。”

那一刻,整个洗衣房的人都愣住了。

白桃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阿璃却只是轻轻地笑了笑,那笑容不再是以往的温婉,在白桃看来就是一种讽刺般的从容。

夜幕低垂。

阿璃抱着琴,独自一人悄然来到了左府假山上的凉亭。

亭子建于山石之上,飞檐翘角,雕栏玉砌,在月光下显得古朴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