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眼神转暗,刚压下的火气卷土重来。他已说得这般明白,还用“说笑”来搪塞、质疑?
他方才到底在期待个什么。
谢淮面色阴沉,手下用力扯开寝衣系带。
烛火晃动,漆黑的瞳仁里翻涌着的暗潮能将人吞没。
腰间束缚一松,宁婉这才发觉谢淮的手不知何时来到…
耳尖红得滴血——她慌忙抓住他作乱的手,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表…表哥,你先让我起来,起来我们好好说,行吗?”
“呵…”
回应她的是一声冷漠的嗤笑。
谢淮已经不指望从她口中听到任何他想要的话。
言语无用,那便用最直白的方式,让她死了另嫁他人的心,她只能属于他!
宁婉见他非但没起开,反而俯低身子,离她愈来愈近,气势愈发迫人。
她满是惊慌道:“我、我愿意嫁,我愿意嫁给你!”
心里却根本不信他“明媒正娶”的话,不然,她只是问句话,何至于“恼羞成怒”?
眼眶酸得厉害,泪水在眼底蓄积,转了两转,最终在枕上洇开一小片深色水痕。
她生的好看,垂泪的模样,似梨花带雨,极易让人生怜。
可谢淮的心却被狠狠刺了一下,若是她面对的是谢旻,是不是就欢天喜地?
“方才喊表哥的时候,心里念的是谁?”他掐着她的下颌,语气阴沉:“是不是谢旻?”
宁婉咬着唇,心里又怕又委屈,她什么时候提过谢旻,谢旻丢下她不管,她也是个有骨气的人……
“说话,”
谢淮手上力道加重,眸光锐利。
“是、是世子…”
宁婉几乎是喊出来的,心里后悔极了,当初就不该来京城投奔,她到底是走了什么霉运,接连遇上谢家兄弟…
“世子是谁?”
男人不依不饶,非要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谢淮,是谢淮…”宁婉被他逼得受不了,怯弱的哭了出来,“我要嫁给谢淮…行了嘛…”
这一声混着哭腔和委屈的“我要嫁给谢淮”撞进耳里,谢淮心底的怒火和暴戾,一下灭了大半。
几息后,喉间溢出低低的、愉悦的笑,
拇指抹过少女泛红的眼尾,拭去未干的泪痕,动作温柔极了,
语气里的凉意也散了个干干净净:“早这般说不就好了。”
“等着我娶你。”
他摩挲着她的脸颊,温柔中带着势在必得。
强求又如何,漫长岁月,他们有的时间慢慢磨。
宁婉听着他愉悦的低笑。
看着他温柔地替她系好衣带,披上外衣,甚至细致地拢了拢她的鬓发。
再听着他温声吩咐门外候着的人准备宵夜。
整个人都是懵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说的,是真的?
他真的要娶她?
婢女很快端来温热的鸡丝粥和几样精致小菜。
谢淮抱起她走到桌边坐下,宁婉就这么坐在他腿上。
过于亲昵的姿势让宁婉身体僵住,脸颊绯红,伸手推他。
“表…表哥,我自己可以。”
可谢淮的手臂却愈发紧了,将她牢牢圈在怀中,不容她逃离。
“别动。”
暗哑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响起,带着一丝警告。
宁婉瞬间乖顺。
他一手环着她,另只手舀起一勺粥,吹温了,才递到她唇边,眼神示意她张口。
宁婉在他幽深的目光下,迟疑片刻还是顺从地含住了勺子。温热的粥滑入喉间,她这才发觉自己早已饥肠辘辘。
谢淮就这样耐心地,一口一口,喂了她小半碗。
直到宁婉摇头,表示吃不下了。
“饱了?”他放下碗勺,声音是罕见的温和,与先前判若两人。
宁婉点了下头。
谢淮拿起帕子帮她擦拭唇角,随即一个轻柔的吻落下。
宁婉睫毛轻颤,脸颊绯红如霞。
谢淮肉眼可见的心情愉悦。
他将她放回榻上,掖好被角,指尖温柔拂过她的脸颊:“睡吧。”
“别胡思乱想。”
“你安心待在这里,等我处理好一切,定下我们的亲事,我便接你回府。”
省得她此刻回府,被那些闲言碎语扰了心神。
宁婉闭上眼,心乱如麻。
-
秋风卷起落叶,在空中打了个旋儿,颤颤巍巍地落于一池碧水中,
池水清澈,舒淡的蓝天、流散的薄云和金黄的落叶,构成一幅天然的画卷。
宁婉坐在亭子里,看着这景致,神色恍惚。
即便过了一夜,整个人依旧是懵懵的。
堂堂国公府世子,尊贵冷峻、高不可攀的人物,就这般轻易定下自己的亲事,宁婉不知用什么词语来表达。
“姑娘!”
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将她从混乱的思绪中拽出。
宁婉抬头,只见青杏红着眼眶小跑着朝她扑来,抓住她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
“姑娘,您没事吧?吓死奴婢了!昨天一直找不到您,奴婢想去寻,可又不知道您被带去了哪儿,直到今早,世子身边的侍卫才把奴婢带到这庄子来……”
宁婉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呢?没事吧?”
“没有。”青杏摇头,
随即压低声音,紧张地问:“昨天是……是世子?他怎么不带您回国公府,为什么把您带到这儿来?他是不是……”
小丫鬟脑补了一出强取豪夺、囚禁、禁脔的大戏,脸色都白了。
她攥紧宁婉的手,声音压低:“姑娘,我们快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