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读趣网!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读趣网 > 其他类型 > 无光密教 > 第104章 神的过去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枪停司走回李世界面前,戳瞎了李世界的双眼,随后将染血的手依次伸进每一个口袋,在其中翻找装着刘易斯的棺材:刘易斯诞生于羌廷司,枪停司因此知道刘易斯就在李世界身上,只是不知道具体位置。

但,或许是事发偶然,仅仅是翻找了一个口袋,枪停司就摸到了类似棺材的东西,它内心的喜悦让它止不住颤抖。

“果然,运气站在天命之侧……”

但这真的是运气吗?

枪停司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它发觉,自己不是靠运气找到棺材的,而是靠某种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它知道棺材在哪。

就好像它已经不止一次做过这件事了。

但登神就在眼前,枪停司暂时放下了疑虑,它抓住棺材的一角,将这通往登神之路的棺椁拽出口袋,摆在了面前。

平平无奇的长方形柳木棺材,有蜂蜜从中渗出,棺材板被银质的钉子钉住。

枪停司用炁扯掉了全部的钉子,棺材板轰然倒地。

随着一声脆响,棺材内几乎发酵的蜂蜜缓慢地流了出来,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发酸的甜腻味道。

怀着它此生最难以名状的心情,枪停司看向棺材内。

出乎它意料的是,棺材内并没有刘易斯的尸体,而是一扇长方形的、纯白的门扉。

看着这扇门,枪停司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它愣在了门前,没有看向门内,而是低头看向了倒在地面上的棺材板。

棺材板上沾满黑色的蜂蜜,湿润的木板上,密密麻麻地刻着许多血红的正字。

枪停司在一瞬间内数了数,总共九百二十五个正,四千六百二十五次。

一阵恍惚袭来,枪停司的食指在一瞬间闪烁了数千下,就好像它的食指不知道是否该出现,就好像一次渲染错误……

仅是走神了一瞬,枪停司的视野闪烁了一下,木板上的计数消失了,漆黑的木板上分明什么也没有。

但枪停司已经察觉了异常,它头颅上的孔洞纷纷收缩,向自己的头颅内部看去,却没看到什么异常。

问题并不出在自己身上,那只能出在外界。

“我的脑子没出问题,这是幻术在欺骗我?”

枪停司谨慎地左右打量,寻找着幻术的破绽,但这幻术毫无破绽。

无奈,枪停司只能重新看向棺椁内的纯白门扉,它记起自己已经进去过了,那里面是它的回忆,过去和过去的过去。

枪停司没有进门,它在门扉前探头朝门内看了看,果然,门内纯白一片,Y字路口朝远方分叉,一条路通往维也纳,一条路通往过去的过去。

作为从第一史一直活到今日的大祭司,枪停司深知幻术的局限性,它很清楚如何对付这种情况。

“绝不能顺着敌人的幻术思考,必须反其道行之。”

怀着这种想法,枪停司将双手放在了头颅两侧,用力挤爆了自己的头颅。

约莫半分钟后,枪停司重新站在了白色门扉前。

它低下头,看着脚旁的自己的尸体。

尸体没有头,说明它确实杀死了自己,但幻术并没有解除,它也没有通过自己的润复活。

“死不了?”

不信邪的枪停司又试了一次,这次,它脚边出现了两具无头的尸体。

两次实验都失败了,枪停司意识到问题比它想象的更严重。

它在这里耽误的每一分钟都很宝贵,因为这是神的时间,它在这里花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永恒。

枪停司想起了上一次循环,它知道,如果自己进入门扉再出来,就能见到米歇尔。

但那毫无意义。

枪停司转身看向身后,米歇尔的尸体就留在那里,但核爆的痕迹却消失了。

“我杀了你多少次?”枪停司自言自语。

它没想到,米歇尔和科学的和声从门扉中传出,回答了这个问题:

“四千六百二十五次。”

枪停司看向门扉。

纯白的门扉还是原样,门内的景物却变了:

斯大林格勒的雪地上,密密麻麻地叠放着米歇尔的尸体,烧焦的,腰斩的,碎的,完整的,缺胳膊少腿的,缺少五官的,缺少皮的,切块的,切片的,切丁的……

雪地染成了红色,枪停司每次恍惚,尸体都在增多,仿佛在穷举一切残忍的死法。

枪停司看着猩红一篇的地面,又是一阵恍惚,它眼前的异象消失了,门扉内还是纯白一片。

“多少?”

“六千二百零五次。”

枪停司后退半步,看着纯白门扉内的道路,它陷入了思考。

虽然不记得这六千多次循环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羌廷司能猜到,如果几千次尝试里,它都找到并杀死了米歇尔,那就说明杀死米歇尔毫无意义。

不但如此,折磨米歇尔也没有意义,它已经试过了。

又是一阵恍惚,门扉里的景物在红白之间剧烈闪烁,尸山血海又出现了。

“八千八百二十五次。”

没错,它又试了两千多次,确信折磨米歇尔毫无意义。

“你不可能一直把我困在这里,你已经染上了光蛰病,即使科学那只小绵羊照顾着你,哄着你过家家,你也不可能一直保持清醒!我必成神!”

米歇尔没有回答,枪停司因此感到一阵燥热的情绪。

“一万七千二百二十九次。”

门扉内,尸体堆积如山,唯独那条Y形分岔路保持着洁白,看来在这一万七千多次的循环之中,枪停司都没有踏入自己的回忆。

看来米歇尔没有给它多余的选择,留给羌廷司的道路只有两条:过去,或者过去的过去。

“你打算拖多久?你想看看你我谁先发疯吗?!傻子,你不该忤逆我!我神也!!”枪停司朝门扉怒吼。

“两万一千……三万……四……七九……”

数字已经没有意义了,门扉内无限大的纯白空间也没有意义了,枪停司眼中,门扉内的景物在红白两色之间来回闪烁。

当数字来到十万时,高频闪烁的门扉重新恢复了纯白,Y形分岔路依旧清晰。

过去,或者过去的过去。

米歇尔为枪停司提供了两条出路,但多疑的枪停司始终不肯踏入回忆,它担心那是一个陷阱。

但十万次的尝试已经耗尽了枪停司的耐心,也助长了它内心的傲慢。

就算是陷阱又如何?谁杀得了它?

无人。

我神也。

于是,枪停司看向Y形道路,它整理思绪,迈步进入门扉,在雪地上留下一行鲜红的脚印,随着它前行,脚印渐渐晕染,红色触及的区域,米歇尔的尸块渐渐显露。

红色的区域渐渐扩散,纯白空间开始渐渐变成红白两色,枪停司面前仍是纯白,在它身后,是米歇尔。

最终,枪停司来到了分岔路前。

米歇尔,确切的说,是米歇尔的尸体,像山洪一样涌到了枪停司背后,畸变的、被切成各种形状的尸体散发出血腥味。

“你想让我步入回忆?你有什么愚蠢的打算?”

米歇尔没有回答。

“我便成全你好了,傻子,你想看我的过去?来吧,来看吧!”

说罢,枪停司迈步进入了过去之路。

……

第二史,林茨,一九零七。

烟熏火燎的电车轨道旁,乘务员吹响尖锐的口哨声,站牌处熙熙攘攘的站着许多穿着朴素的工人,这些人大多是幸运的,他们在这个时节保住了工作,虽然奔波劳累,至少能为一家人谋得温饱,也算是劳有所获。

但安迪耶布就不同了,他暂时没有工作,此次乘坐电车干脆没有买票——他是悄悄上车的。

安迪耶布周围的人群散发出的烟草气味,随着电车启动的嗡嗡声,他在心里默念自己的目的地:“林茨市多瑙河上街45号”。

乘坐电车带给安迪耶布一种错愕感,原因之一是他不喜欢挤在人群中晃来晃去,其次便是,他这个来自第一史的人无法适应如此落后的交通工具。

安迪耶布偷听着人们交谈的内容,工人们聊天的内容主要是物价和生活的不易,也有人在讨论政治话题,但他对那些家伙口中的沙文主义话题并不感兴趣。

缓缓打了个哈欠,安迪耶布下了车,来到了他此行的目的地。

这是一幢老式两层木梁灰泥住宅,紧邻多瑙河北岸的河堤小道,屋后有一座荒废的烟草仓库,四周被砍伐过的林地包围。屋顶覆盖深红陶瓦,烟囱常年不冒烟,据邻居说女主人体弱多病,不敢生炉。

安迪耶布从魔术口袋里摸出所需的道具,悄悄靠近了屋子。

烟草味与油脂味在楼下聚成一股潮湿的毒气,安迪耶布静静站在门前,手里捏着一截裹蜡的引线。

这时,来自第一史的讯号传来消息:“呼叫……维也……维也纳第九正史者安迪耶布,听得到吗?”

“听得到。”

“……打算怎么……你打算怎么做?”

“放把火烧掉……可以吗?”

话刚说完,安迪耶布便觉得这个问题十足的可笑:他为什么要问一帮已经死掉的人如何处置过去的人?

讯号中断了片刻,对方回答道:“谨慎些,不要误伤无辜者,完毕。”

通话结束了,安迪耶布点燃了引线,当他离开时,他几乎听见了从阁楼深处传来的素描纸燃烧的沙响。

很快便传来的哀嚎,安迪耶布假装没有听见,他夹紧外套,压低帽檐,朝有轨电车站走去。

他是第二史负责奥匈区域的正史者,负责德法地区的纠错任务。

这次的错误说起来很简单:某个有志青年的父母没有在原定的时间线死去。

而他,安迪耶布,来纠正这个错误。

背对着火光离去时,安迪耶布想了许多。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出任务了,为了让第一史顺利诞生、象牙塔顺利建成,他已经执行了许多正确但可笑的任务。

最近的一次是1887,他把路德维希二世淹死在了洗脸池里,然后抛尸在斯塔恩贝格湖。

他杀的,皆是他不认识的人,这次也一样。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杀人,那是1153年,他颤巍巍地将毒药倒进一名青年的药剂罐,随后遁逃而走。当时他害怕极了,虽然没有当面杀死受害者,但负罪感伴随了他二十五年。

但,近一千年过去了,安迪耶布渐渐麻木了。

他开始习惯这份工作,直到这一次,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主意。

一个他此前没有想过的主意。

如果,如果他杀死某个不该死在这一时间节点的人,会发生什么呢?

如果,如果他杀死这个人,而后顶替此人的位置,又会发生什么呢?

安迪耶布久违地感到了兴奋,虽然不听指挥的后果是失去来自第一史的帮助,但,去他妈的,如果他成功,兴许就没有什么第一史了。

“我要试试吗?”安迪耶布呢喃自语。

这时,枪停司站在安迪耶布背后,用力拍了拍安迪耶布的右肩。

“放手去做。”

安迪耶布的眼神突然变得尖锐,他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而后低下头,朝火车站走去。

枪停司看着过去的自己的背影,缓缓转身,对上了米歇尔尸体的双眼。

“看到了吗,傻子?这就是一切的一切的开始。”

米歇尔冰冷的尸体一言不发,枪停司知道,这还不够,于是它朝着更近的过去走去……

第二史,维也纳,一九零八。

萧瑟的维也纳,第二史的维也纳,一名落魄少年站在街头出售油画和明信片。

他捧着一截碳,在一张很薄的纸上涂抹。

他孤独、愤怒、失落,无依无靠,他住在维也纳的流浪汉收容所。

看到这一幕时,安迪耶布知道,自己的任务是成功的。

但这次来,他不是为了执行任务,正相反,他是为了自己。

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于是,安迪耶布从街角现身,他压低帽檐,笔直地朝前走去。

途经少年面前时,安迪耶布停下了脚步,站在了少年的画摊儿前。

这一行为让少年误以为有生意可做,于是他热切地迎了上来。

“先生……”

青年只来得及说出这两个字,安迪耶布就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了手枪,先朝着青年的胸口开了两枪,等青年倒地后,又朝着他的脑袋补了一枪。

干净利落,做完这些,安迪耶布带着凶器逃之夭夭。

历史从这里开始不再一致,此前的一切努力,毫无意义。

这一切发生时,枪停司正站在街道旁,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切伟大都要从卑微开始,想要停用刀枪,需从刀枪开始。”

如此评价完,枪停司回过头,看向米歇尔僵硬的尸体。

“傻子,你该满意了吧。”

米歇尔僵硬冰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是在浪费时间,我知道,你已经不剩多少炁了,我感觉得到。”

枪停司的头颅再度裂开,露出可怖的笑容,它指着米歇尔,嘲笑道:

“我可以无止尽地和你耗下去,但这没有意义的,傻子,就像你们费尽心力纠正了之前二千年的历史,而我,我只开了三枪,就将其毁于一旦。”

米歇尔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球转向了枪停司,用某种眼神盯着枪停司看。

“我一度也是坚定的正史者,直到我发觉自己可以书写历史,试问谁能拒绝这份诱惑?”

米歇尔不言,他的眼里流溢出科学的颜色,但这颜色已经很淡了,看来米歇尔已经耗尽了最后几滴科学。

米歇尔早已经死了,但他一直徘徊在死门之前,用光和科学留给他的海量炁将枪停司拖在了回忆之中。

对他而言,枪停司杀他的每一次都是真实的,无论是切肤之痛,亦或肝胆俱裂的痛楚,他都真切地感受得到。

但米歇尔默默承受着这些折磨,直到现在,他再也坚持不下去了:这不是他坚定意志的极限,这只是他生命力的极限,炁的极限。

枪停司显然看穿了这点,它将米歇尔的挣扎视作愚蠢,于是它质问道:

“傻子,你还在浪费我的时间,告诉我,你在等什么?你能等来什么?!”

米歇尔的形象渐渐淡化,周遭的一切都抖动起来。

在幻术将要消解时,仅剩双眼和声音的米歇尔看向不远处,轻轻言道:

“我在等下一幕戏的演员。”

“什么?”枪停司大为不解。

米歇尔没有解释,他头也不回地迈向死门,如此杰出的牺牲,就连死门的使者也要亲自开门以示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