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劈开最后一缕雾霭时，巨兽的瞳孔在光线下缩成一道竖缝。那道左眼睑上的疤痕被照得透亮，像条僵死的银蛇——去年深秋，正是这道伤让它在猎人家的铁夹下瘸了半月，此刻被苏璃月掷出的断矛激怒，旧恨新仇在喉间滚成闷雷般的低吼。
苏璃月盯着那道疤痕，指尖在袖中攥紧了药粉囊。她算准了这畜生记仇，断矛擦过右眼时故意带起风声，就是要让它记起去年铁夹嵌进皮肉的疼。果然，巨兽庞大的头颅猛地抬起，颈后的鳞甲因愤怒而炸开，露出底下青黑色的皮肉，与去年挣扎时被树枝划破的旧伤连成一片。
“就是现在！”萧逸云的声音贴着岩壁滚过来。他踩着巨兽翻滚时带起的气流跃起，腰间的软剑如白蛇出洞，精准地挑向那道疤痕下方——那里的鳞甲最薄，是去年铁夹留下的“破绽”。
苏璃月几乎与他同时动了。她将药粉囊往空中一抛，短刀旋身劈出的气流恰好将粉末吹成雾状，顺着巨兽怒吼时张开的眼窝灌进去。这药粉里掺了晒干的辣椒灰，本是用来防野兽的土法子，此刻却比剧毒更管用——巨兽的吼声瞬间变调，左眼涌出的血沫里混着浑浊的泪，庞大的身躯在地上疯狂抽搐，爪子刨起的泥土里，竟露出半枚去年铁夹上脱落的尖齿。
“它在找那枚齿。”苏璃月忽然想起老猎户说过的话，野兽总对让自己受伤的东西格外执着。她看向萧逸云，见他已落回地面，软剑上的血珠正顺着剑穗滴落，在晨光里串成暗红的线。
巨兽的抽搐渐渐平息，左眼的血窟窿对着天空，像在凝视那道曾让它折戟的阳光。苏璃月走到它头颅边，捡起那枚半埋在土里的铁夹尖齿，齿尖还沾着早已发黑的血——与去年她在猎人家药箱里见过的，分毫不差。
“原来它一直带着这个。”萧逸云的声音里带着些微讶异。
苏璃月将尖齿揣进怀里，指尖触到齿尖的凉意，忽然明白：有些伤痕，就算皮肉长好了，也会在骨头里留下印记。就像此刻她和萧逸云衣襟上混在一起的血，或许很快会干涸，但那些并肩挡过的危险，早已刻进了彼此的骨血里。
晨光彻底铺满峡谷时，两人并肩看着巨兽不再起伏的身躯。风卷着血腥味掠过，远处传来山雀的鸣叫，像在宣告一场旧怨的终结。苏璃月低头，看见自己刀鞘上沾着的碎鳞，正与萧逸云剑穗上缠着的甲片，在光线下泛着同样的冷光。
苏璃月握紧刀柄，指腹碾过刀鞘上的碎鳞，那冷硬的触感顺着指尖窜上后颈，激起一阵战栗。她侧头看向萧逸云，对方剑穗上的甲片正随着他急促的呼吸轻轻晃动，与她刀鞘上的碎鳞在晨光里交相辉映，像两簇不肯熄灭的星火。
“最后一战了。”萧逸云的声音裹着风砸过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他抬手抹去眉骨上的血痕，露出眼底翻涌的狠劲，“这次彻底了断。”
苏璃月没说话，只是猛地拔刀，刀身划破空气的锐响惊飞了枝头的山雀。晨光顺着刀刃流淌，将她眼底的决绝照得透亮。她率先冲了出去，刀光如练，直劈巨兽残存的利爪——那爪子三天前差点撕碎萧逸云的肩膀，此刻还沾着暗红的血渍。
萧逸云紧随其后，长剑带起呼啸的气流，精准缠上巨兽的脖颈。剑穗上的甲片猛地绷紧，与苏璃月刀鞘上的碎鳞同时爆发出刺眼的光，仿佛有无形的线将两人的力量缠在一起。巨兽发出最后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挣扎着扬起巨尾，苏璃月侧身避开的瞬间，萧逸云的剑已深深刺入它的咽喉。
“就是现在！”他嘶吼着拧转剑柄，苏璃月应声跃起，刀身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狠狠劈在巨兽的天灵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