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倒是让林知清确认了另一件事。
严鹬,应当没有落在镇远侯府或大理寺卿手里。
先前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她的重心偏向重审一事,倒是没有仔细思考镇远侯府将重审的事往前推的深层次意义。
严鹬!
严鹬是关键!
在镇远侯江云鹤的视角当中,严鹬同郑阔关系密切,来历成谜,乃是最大的威胁。
如若严鹬被抓,那么这种威胁就没有了,也没必要提前重申。
只有一种可能,镇远侯府怕严鹬扭转乾坤,于是想趁着这个焦点人物失踪的间隙,解决林从戎的事!
察觉到江云鹤的真正意图,林知清皱起眉头,看向稳坐钓鱼台的江家父子。
怪不得这二人如此淡定。
只要严鹬不出现,就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江家同林从戎一案有关联。
江云鹤察觉到了林知清的目光,偏过头看着她,露出了一个心痛的表情。
仿佛林家做出了什么事,背叛了江家一样。
林知清冷笑一声。
江家父子想让这件事赶在严鹬回来之前结束,那她偏不!
她俯下身子:“不知大人可还记得刘邙?”
周崇正当然记得,但他并不想在这种场合提起刘邙,于是开口道:
“刘邙一事早于几月前告一段落,且与林从戎一事并无任何直接关系,你莫要在公堂之上提起无关人员。”
林知清提高了音量:
“大人,刘邙之事与我父亲之事看似不相关,实际上背后都是镇远侯府在操纵。”
此言一出,满场寂静。
谁都没想到林知清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把矛头指向镇远侯府。
虽然这场三司重审就是林江二家之间的战争,但林知清未免太心急了一些。
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江云鹤只惊诧了一瞬,便敲了敲椅子。
江流昀立刻上前一步:“大人,刘邙与我江家并无关系,请大人明察。”
他话音刚落,林知清便紧跟着开口:
“江世子说话真好笑,谁人不知周大人从你们府上搜出了一个笛人。”
“笛人乃是刘邙的傀儡,出现在江家,难不成还不够明显吗?”
林知清旧事重提,成功让在场的人想到了先前江家窝藏笛人之事。
这一点,江家确实洗不掉。
江流昀眉头紧皱:
“先前大理寺已经查出窝藏笛人的乃是通政使司的人,与我江家无关。”
“林知清,你是在怀疑我大理寺的判断?”周崇正面色不太好看。
“大人,民女不敢,但笛人还在,他便是证据,何不请他来问问?”林知清开口道:
“那笛人大家都见过,刘邙仅凭笛子等物就可操纵一个人。”
“我有理由怀疑,当初我父亲之事说不准也有刘邙背后操纵的可能性。”
此言一出,即便周崇正想用刘邙一事与林从礼一事无关来转移话题,也是不行的。
刑部尚书见江家父子面上出现了一些意外,不由得帮腔道:
“按照律例,林知清想要举证,那笛人便是证人,可行。”
王渊虽没表态,但沉默其实就是赞同林知清的做法。
相反,周崇正若是不让笛人这个证人上堂,那便是不符合律例了。
周崇正明白这件事是躲不过去的,于是咬牙开口:“传笛人!”
江流昀看向林知清,没有错过林知清嘴角的笑容。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打了一个江家措手不及。
江流昀有些拿不准林知清的想法。
林知清忽略了江流昀的目光,她一开始的目的同现在的目的是一样的。
拖延时间,让这次三司会审审不出结果,时间后延。
这与江家想快刀斩乱麻的想法相悖。
江家想趁严鹬失踪,直接了结林从戎的事。
那么林知清就要将水搅得更浑一些,让林从戎的事在这一次堂审中了结不了。
站在江家父子的角度上,严鹬足够暴露镇远侯府有问题。
但站在林知清的角度上,仅凭严鹬的言行没办法替林从戎翻案。
她还需要一些时间。
于是,她只能破釜沉舟,利用笛人的事,强行将镇远侯府拉下水。
只有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今日根本查不完,时间才能往后延。
在等待的时间内,每个人心中的想法都不一样。
众所周知,笛人没有自己的意识。
他如何能做证人?
大家在内心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林十安将笛人带到了公堂之上。
周崇正看着笛人,皱了皱眉头:“来人,验明正身。”
很快便有大理寺的人上前核对笛人的身份。
平日里需要核对身份的时候很少,基本没有。
今日之所以有这么一遭,实在是眼前的笛人让人太陌生了。
先前的笛人满头白发,十分清瘦,仿佛一个老人。
而如今的笛人浑身上下干干净净,看上去就是个年龄不大的英俊男子。
他立在大堂之上,眼睛紧闭,不知道的人或许会认为此人睡着了。
待大理寺的人确认笛人还是那个笛人之后,周崇正开口了:
“林知清,笛人无知无觉,如何当得证人?”
“谁说他无知无觉的?”林知清拿出笛子,在手中转了转。
江流昀见状,心中直觉不对,即刻上前一步:
“你有操控笛人的本事,我们又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控制笛人说出些子虚乌有的事,诬陷我们江家?”
“你们先前有谁见过笛人开口说话吗?”林知清开口问。
全场鸦雀无声。
根本没人见过。
林知清这才张口:“即便我能控制他的行动,也控制不了他说话。”
“一开始控制他的刘邙做不到,我林知清也做不到。”
“况且,有没有被控制,难道大家看不出来吗?”
说完以后,她拿起玉笛。
随着她张口,一阵悠扬、舒缓的乐声传了出来。
江家父子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随时提防着自己被林知清催眠。
但林知清的目光紧紧盯着笛人。
随着她的节奏变快,周围的人惊奇地发现,笛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林知清心中一喜,变换了自己吹奏的方式。
而周崇正想到先前笛人惊人的破坏力,挥了挥手。
很快,便有一排人挡在他们前面。
但笛人睁开眼睛以后,却没有对任何一个人发起攻击,而是看向了自己的双手。
他的眼中,尽是迷茫。
笛音在这个时候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