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九年五月,骄阳似火,无情地炙烤着大地,武昌城外的军营仿若一个巨大的蒸笼。李明刚刚结束对第四师扩编招兵情况的巡视,此刻的他,骑在高头大马上,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愉悦。
放眼望去,招募现场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一群群青壮年男子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精神抖擞地来到营外招募点排队报名,尽管队伍秩序不算好,人声鼎沸,但那股子朝气蓬勃的劲头,让李明满心欢喜。他心中暗自思忖,如今自己手下已有四个师,从武器装备到训练方法,再到独特的战法,均与当下的明军大相径庭,俨然可称作新军。遥想当年,袁世凯凭借六镇北洋新军,纵横捭阖,最终登上大总统之位。而自己现如今,已然手握四个师的新军,倘若日后再编练两个师,是否也能当一把大明版的袁世凯,在这风云变幻的时代,闯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
意淫至此,李明不禁心潮澎湃,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在亲兵们的簇拥下,他一边沉浸在这美好的遐想中,一边悠然自得地策马返回总兵府。一路上,李明脑海里不断浮现出自己指挥新军驰骋疆场、登临大宝的画面,仿佛那辉煌的未来已近在咫尺。
然而,李明刚迈进总兵府书房,军情处长张明辉便脚步匆匆冲进来,神色慌张地说道:“将军,大事不好!咱们在京师的暗桩刚刚传回紧急军情!”李明听闻,原本舒展的眉头瞬间拧紧,急切伸手接过情报。目光扫过纸面,他的神情陡然一凛,愉悦之情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来不及多作思考,扭头急切地吩咐身旁亲兵:“快去请钱守庸、谭师爷、张德、王广宇、孙德胜,还有苏怀玉,就说有紧急军情商议,让他们马上过来!”亲兵领命,如离弦之箭般飞奔而去。
不多时,众人陆续赶来。一进书房,看到李明站在书桌前,手中紧攥着情报,面色严峻,便知没啥好事儿。李明看向一旁的张明辉,沉声道:“明辉,你跟各位大人讲讲情况。”
张明辉起身,抱拳环顾众人,语速飞快地说道:“诸位大人,刚刚探子来报,五月三十日,皇太极派多罗武英郡王阿济格率十万八旗兵入寇。六月二十七日,阿济格兵分三路从喜峰口、独石口突入我大明境内。巡关御史王肇坤率部抵抗,不幸兵败身亡,明军现已退守昌平,形势万分危急,昌平极有可能正遭受清军猛攻。”
众人听完,不禁倒吸了口气。李明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如今这局势大家也都清楚了,清军来势汹汹,京师危在旦夕。咱们得赶紧合计合计应对之策,老钱,你先说说。”
钱守庸微微躬身,一脸敬重地回应道:“将军,依卑职看,朝廷估摸很快就会传旨,令各地巡抚、总兵带兵勤王。这次勤王可不单是军事行动,更是向皇上表明忠心的关键契机。咱湖广离京师远,就算即刻发兵,等赶到,说不定两三个月都过去了,说不定那时候清军都已退兵出关。但即便如此,这兵咱得出,还得出得大张旗鼓。”
李明深以为然,这不妥妥就是后世所说的“讲政治”嘛,他点头赞同道:“老钱说的对,这不仅是军事任务,更是政治任务。年初皇上刚把老钱你被贬为湖广巡抚,这时候咱们要是不卖力表现一番,恐怕事后就得被穿小鞋。所以,我们这次必须得让皇上看到咱们的忠心和积极态度。”
李明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这千里勤王,路途遥远,从武昌到京师,要途经河南等地。如今这世道,河南一带流寇肆虐,到处是百里无人烟的惨状。这一路的补给可是个大难题啊。若是咱们带的人多,光是粮草供应,半道上就可能断粮,到时候部队怕是得散伙;可要是带人少了,到了京师附近,真遇上鞑子的大股主力骑兵,若他们不要命的围攻,就算咱们武器先进,人少了恐怕也难以抵挡。”
谭师爷闻言,捋着胡须,一脸忧虑地接口道:“将军所言极是。这一路上人吃马嚼,耗费巨大。而且不光是作战部队,后勤补给也至关重要,单靠辎重部队肯定不够,还得征调一批民夫。可这征调民夫又是一大笔开支,若是人数过多,咱们实在难以承受啊。”
李明看向谭师爷,问道:“老谭呐,你说以咱们现在的状况,最多能派出多少人?能支持多少人部队去勤王?”
谭师爷闭上眼睛,心中快速谋算着各种物资储备、粮草消耗以及人力调配等情况。过了好一会儿,他睁开眼睛,缓缓说道:“将军,综合各方面考虑,咱们目前最多能派出一个旅。再多的话,无论是粮草供应,还是其他物资调配,咱们都恐怕难以承受了。”
张德一听,皱眉说道:“一个旅?这是不是太少了点?那到了京师,面对的可是十万八旗军,这么四千来人能顶什么用?”
李明沉思片刻,一拍桌子,决然道:“一个旅就一个旅!确实不能派太多,太多的话对后勤压力太大。咱们现在还正在扩编第四师呢,相关的钱粮还有很大的缺口,决不能因为这次勤王而耽误了部队扩编的正事。”
钱守庸连忙点头,低声说道:“将军所言极是,其实依我看,一个旅都有点多,派一个团就行了。只要将军您带着一个团去,就足以表明咱们的态度。咱们这么远的地方,千里迢迢前去勤王,各省估计都不会派出太多的兵,实际能有个两三千人就差不多了。”
说着,钱守庸神色神秘地压低声音,对众人说道:“而且啊,这勤王出兵,里头可是大有说道。将军您想想,各省要是真一下子出动万把人前去勤王,这一路上人吃马嚼,谁也受不了。所以啊,将军您不如就率领一个团出发,等在途中经过河南等地时,沿途必定会有大量饥民、流寇。到时候,只要给他们手里有足够的粮食,轻松能把这些人收编了,到时候咱们的部队不就壮大了吗?别说几千,只要有粮食,几万、几十万大军都有可能,咱这声势不就起来了?等勤王一结束,立马解散掉这些凑数的部队。这样一来,咱们往返能节省出不少粮食来。”
李明等人听着,心中暗自腹诽:“这不就是后世招临时工那套嘛,看来黑心资本家哪个时代都不缺啊。”想到此处,李明问到:“人是多了,可他们也根本靠不住啊,我都不用看就能想到,他们估计和清军对阵一个照面就得被打崩溃。”
钱守庸见状,得意的继续说道:“对!所以接下来的操作就很关键了。等咱们快接近京畿地区,发现有鞑子活动的踪迹,咱们就得赶紧找个县城进去,以协防的名义躲在里面不出来。然后派出小股精锐的侦察骑兵,时不长的去偷偷砍几个鞑子的脑袋,跟朝廷报功。咱们只需要应付一下就行了,不一定非要上前去跟鞑子的十万大军硬拼。”
李明惊讶得嘴都合不上,说道:“还能有这种操作?朝廷能同意吗?”
钱守庸得意地轻笑两声,说道:“这就得靠上下打点,外加有个写捷报写得好的师爷。只要咱们三天两头砍几个鞑子脑袋,今天报击溃了几百鞑子,明天报打败了上千鞑子,不就应付过去了?”
他顿了顿,又道:“要是心够狠,再砍一些流民的脑袋凑数,那就更好了。”
李明皱眉道:“老钱,咱们在关外待过,你也不是不知道,这流民的脑袋跟关外鞑子可长得大不一样啊。”
钱守庸胸有成竹地说:“将军,这次总督五省军务剿灭流寇可是让我大开眼界啊。这其他总兵、参将的军中可都有不少心灵手巧的士兵。我就亲眼见过河南总兵陈永福手下有个士兵在我面前演示过,不出半柱香就把一颗年轻女子的头收拾成了一个壮年汉子的模样,还把一个流寇的脑袋做成了一颗满清鞑子的模样。我让积年老书吏上前,不管是水泡、看牙口还是查发碴,居然都分辨不出真假来!”
李明军中那是严禁杀良冒功的,所以大家对这些门道那是听得津津有味,简直是颠覆了三观!李明也不墨迹,当场拍板决定:“行,就听老钱你的,就派一个团去勤王。咱们沿途收拢一些饥民、收编一些流寇壮大声势,凑个五千左右就成,咱们也可以学学那些吃空饷的总兵,就报个一万勤王大军!但我强调,杀良冒功这种事绝对不行!”
众人闻“吃空饷”,不禁哈哈一笑。李明又半开玩笑地对钱守庸说:“这份奏书,还得你这位巡抚大人来写啊。”
钱守庸自信满满地回应:“没问题,这我拿手。当五省总督时那是天天写,有经验。咱们等朝廷的勤王令一到,我就写一封奏书,向陛下表明咱们上万勤王大军即刻出发。”众人又是一阵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