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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的雷声响过,胡同里的泥土泛起潮意。傻柱蹲在互助角的石台前,手里抡着木槌捶打艾草——何大清说这东西晒干了能驱蚊,让他趁着天暖多捶点。绿色的草汁溅在他军绿色的工装上,洇出星星点点的痕迹,像幅歪歪扭扭的画。

“哟,这不是傻柱师傅吗?咋不去食堂掌勺,在这儿跟野草较劲?”

刘海中的声音从院门口飘过来,带着股说不出的讥诮。他穿着件新做的卡其布褂子,袖口烫得笔挺,手里拎着个公文包,看那样子是刚从办事处回来。

傻柱手里的木槌没停,艾草被捶得“啪嗒”响:“总比某些人拿着公家的纸,记些鸡毛蒜皮的事强。”

刘海中脸上的笑僵了僵。自从上次全厂通报的事被院里人看穿后,他总觉得背后有人戳脊梁骨,尤其是傻柱,见了面没少拿话挤兑他。他原以为自己当上组长,又在厂里得了“先进”,能压过这股子气,没想到傻柱的嘴比轧钢厂的铁砧还硬。

“我那是工作。”刘海中把公文包往石桌上一放,金属搭扣撞在石头上,发出“哐当”一声,“不像某些人,在厂里受了处分,还有脸在这儿摆弄野草。”

“处分咋了?”傻柱直起身,木槌往旁边一扔,艾草汁顺着指缝往下滴,“我受处分是因为顶撞你这号背后捅刀子的,不丢人!总比某些人,靠告黑状换个搪瓷缸子强——那缸子盛水,怕是都带着一股子馊味。”

院里的人渐渐围了过来。何大清坐在廊下编草绳,耳朵却支棱着;周铁山往炉子里添煤,火钳在手里转得飞快;许大茂蹲在墙角削竹片,眼皮抬了抬,又低了下去。

“你胡说八道什么!”刘海中急了,指着傻柱的鼻子,“我那搪瓷缸子是厂里奖的,光明正大!”

“光明正大?”傻柱冷笑一声,往前凑了两步,两人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你跟厂部说我‘破坏集体形象’,咋不说说你自己?上礼拜你偷偷拿了办事处的铁丝,给你家光福做弹弓,当谁不知道?”

刘海中的脸“腾”地红了,像被烙铁烫过:“你……你血口喷人!”

“我喷没喷人,问问王干事就知道。”傻柱梗着脖子,声音比刚才更高,“他前天还跟我念叨,说办事处少了捆铁丝,怀疑是内部人拿的——要不要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他对质?”

这话像盆冷水,浇得刘海中气焰灭了大半。他确实拿了铁丝,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傻柱连这都知道。他攥着公文包的手微微发抖,嘴里却还硬撑着:“就算我拿了,也是为了孩子,总比你……”

“比我啥?”傻柱打断他,“比我在食堂给夜班师傅留热乎菜?比我帮秦淮茹家挑水劈柴?还是比我见不得街坊受委屈,跟你这号人硬碰硬?”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院里静得能听见艾草汁滴在地上的“嗒嗒”声。何大清放下手里的草绳,咳嗽了两声:“行了柱子,少说两句。”话虽这么说,眼里却带着点赞许。

刘海中看着周围人脸上的神色,有同情,有鄙夷,更多的是看热闹的漠然。他忽然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穿着新褂子,拎着公文包,却站不住脚。

“我懒得跟你吵!”他猛地抓起公文包,转身就要走,却被傻柱喊住。

“别急着走啊刘组长。”傻柱捡起地上的木槌,往艾草堆里一插,“我还没跟你说呢,昨天厂里开大会,厂长特意提到食堂,说‘何雨柱同志虽然性子直,但心是热的,炖的红烧肉是全厂最好吃的’——你说这算不算‘破坏集体形象’?”

刘海中的脚步顿住了,后背挺得像块铁板,却没回头。

傻柱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那股憋了许久的气终于顺了些。他不是爱嚼舌根的人,可刘海中总拿那通报说事,还处处针对院里人,不怼回去,他心里堵得慌。

“柱子,差不多就行了。”秦淮茹抱着槐花走过来,轻声劝道,“都是一个院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傻柱“哼”了一声,弯腰继续捶艾草:“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嘴脸,拿着鸡毛当令箭,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周铁山走过来,递给他块毛巾:“擦擦手吧。其实啊,你刚才那番话,比打他一顿还管用。”

傻柱擦着手,没说话,嘴角却悄悄往上扬了扬。

刘海中躲在屋里,半天没敢出来。他听见院里传来傻柱和周铁山的笑声,还有何大清哼的小曲,心里像被猫抓似的难受。他翻开桌上的登记本,上面记满了院里人的“违规记录”,可看着看着,那些字忽然变得模糊起来——傻柱帮李婶修过三次煤炉,许大茂给院里编了十五个竹筐,叶辰跑了五趟办事处才领来救济粮……这些,他都没记。

傍晚,傻柱端着碗红烧肉往何大清家送,路过刘海中门口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刘海中探出头,脸上带着点不自然的红:“那……那啥,你炖肉了?”

傻柱愣了愣,把碗往他面前递了递:“尝尝?厂长都说好吃。”

刘海中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夹起一块塞进嘴里。肉香混着酱油的咸鲜在嘴里化开,暖得他眼眶有点发热。

“其实……”他吞吞吐吐地说,“厂里大会的事,我听说了。厂长还说,要给你涨工资。”

傻柱笑了:“涨不涨的无所谓,只要能让大家吃上热乎菜就行。”他顿了顿,“铁丝的事,我跟王干事说了,是你家光福不懂事拿的,你别往心里去。”

刘海中的脸更红了,点了点头,转身进屋拿了个搪瓷缸子,往里面盛了满满一缸红烧肉:“给……给光福留着。”

傻柱接过缸子,看着上面“先进工作者”的字样,忽然觉得这缸子也没那么讨厌了。

回到院里,何大清正在给艾草翻晒。傻柱把刚才的事一说,老人笑了:“这就对了。他那点毛病,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可真遇到热乎气,也能焐软了。”

傻柱蹲在旁边,帮着把艾草摊开。暮色渐浓,院里的灯亮了起来,橘黄色的光晕里,许大茂在编竹筐,周铁山在修农具,秦淮茹在给孩子们讲故事,一切都那么踏实。

他忽然明白,自己刚才的嘲笑,不是为了争个输赢,是想让刘海中知道,真正让人看得起的,不是公文包和新褂子,是藏在烟火气里的实在——是一碗热乎的红烧肉,是帮街坊搭把手的力气,是这些吵吵闹闹却又互相惦记的日子。

夜风带着艾草的清香吹过来,傻柱深吸一口气,觉得心里敞亮得很。明天,还得早点去食堂,给夜班师傅多留两笼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