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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孩子突然跪下了,额头“咚”地磕在尘土中:“求求您......我娘三天没吃了......”

宁时无意识地摩挲起腰间的玉佩——谢灵伊确实又给她补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圆形碧玉佩。

仍然刻着篆字“一心伊人”。

温润的玉像是还带着金陵旧日的气息,软风拂面,灯火流光。

质地让她想起金陵的七夕,谢灵伊喝醉后往她怀里蹭着撒娇的模样,腻得叫人说不出话。

可如今三晋的风里只剩下腐臭的湿气与病尘——

破庙残垣,饿殍横卧,山林光秃如骨,野犬啃食人肢。

暮色沉沉,村郭萧条,像是亡国之后还未焚尽的余烬,只待一场雨彻底熄灭。

她在金陵见惯了好景,见过白玉栏杆倚遍的美人,见过桂花十里香、绣灯万户明的夜宴,水巷笙歌,粉黛如云,连街边乞儿都知躲开酒楼的灯火。

可这儿呢?

一声“求求您”,竟像乞命,不似求人。

怜悯有之,但确实不能误了赈济之事。

宁时低头,眼神变得冷峻。

“杀一个,给他们看看。”她轻声道。

随行侍卫眼神一凛,拔刀而出。

下一息,刀光划破沉寂。

一名试图扑向粮车的瘦可见骨的青壮应声而倒,喉间血柱喷出三尺高,在他还未来得及叫出半个字时,已断气在地。

尸身翻滚在车辙中,血很快被黄土吸尽,只留下一片红黑色的泥。

人群顿时静了,像被绞紧喉咙的牲畜,不敢动弹。

宁时缓缓催马前行,目光扫过面前这片惶惶人海,声音冷如刀刃:

“想活的,列队。妇孺在前,青壮靠后。”

没有人动。

直到她再次抬手,随行的侍卫再次拔刀,那些人终于颤颤巍巍站起,似乎本能知道,谁动得慢,就可能成为下一个尸体。

“不许靠近车队三丈。”宁时语气平稳,“再有抢粮者,当众处斩。”

——没人敢怀疑她说话的真实性。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侍卫首领:“去后面第三辆车,调出私粮。白米、肉脯,一车。”

侍卫一怔:“那是......”

“照做便是。”

不久之后,几口锅被临时搭起,火苗升腾,锅里的水咕嘟冒泡,金陵江南运来的精白米入锅,浮起一层油星,米香混着干肉味溢满旷野。

哎,还真不是什么原来车队的粮。

这是宁时离开金陵前,用储物空间从之前和谢灵伊找茬的那几个酒铺商户郑家、吴家、柳家、薛家粮库中顺手取的粮食。

不多,也就取了个精光吧。

顺便再顺走了一些白银啥的——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谢灵伊都不知道这支车队远比台账上记载的一万石粮食还要多出几成。

她早就知道沿途可能会有些饥民了,顺道救济一些就好了。

既然来了,能搭救一些就是一些。

她从一开始就不信规矩能救命。

她信的是秩序,而秩序来自完全的掌控力。

眼前的几百号饥民的生死全在她一念之间,可以杀死所有来劫粮的饥民,当然也可以救济。

而这两种选择成为“一念之间”,所来的底气则来自于准备充足。

而她当然是选择救济。

不久后,浓香四溢,流民的目光死死盯着那锅粥,眼珠都要掉出来。

但没有一个人敢动。

宁时只扫了他们一眼,随即抬手一挥。

“每人只有一碗,敢抢者,死。”

粥汤开始舀出,由侍卫维持秩序,妇孺先行,一碗一碗递过去。

流民有的接过时泣不成声,有的跪倒不起,也有抱着孩子强撑不倒的老妪,用尽全力将孩子的嘴按在碗边。

秩序渐渐稳定下来。

野地里临时燃起的灶火被人扑灭,侍卫沿着绳索划出的边界巡逻,将流民们困在一处狭窄的空地。

人群静默无声,有的人伏在破旧的草垫上,有的抱头蜷缩着,有的死死抓着那口发凉的粥碗,似乎这突如其来的安静让他们恍若梦中初得温饱。

宁时缓步走近,靴底碾过开裂的黄土,尘埃扬起微弱的灰雾。

她视线掠过一张张麻木的面孔,忽然停在一位身形瘦削的老妇身上。

老妇坐在地上,手指紧扣着一块布,怀中抱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小男孩,孩子的肚腹微微隆起,皮肤泛着死灰,像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从哪儿来的?”宁时蹲下,声音压得很低。

老妇眼中浑浊如水,缓缓答道:“晋阳南边的李家村......”

“为什么逃出来?”

“封城了......”老妇声音嘶哑,几乎是喃喃自语,“谢大人说,染瘟的村子要封死,不让进出......”她突然抓住宁时的袖角,眼里带着急切,“可我们没病!真没病!只是隔壁王婶死了,官兵就把整个村封了......”

谢禛?

宁时手指微微僵硬。

不远处,一个瘦削男子忽然冷笑着插话:“谢大人?呵......”他吐了口唾沫,“比瘟疫还毒!”

谢府来的侍卫立即拔刀,宁时抬手一示,示意他们不要动。

那男人像是不惧死,声音依旧嘶哑:“她让兵丁把死人堆村口焚烧,连棺木都不给用!我爹的尸首......就那样扔进火坑,和野狗一同烧成灰烬!”

宁时看着眼前慷慨激昂的男人,挑了挑眉。

集中焚烧尸体啊——

在大元传统礼俗中,尸体的处理讲究完整与安宁。

入土为安,乃千年不变的根本。

棺木包裹,守护肉身不受风雨侵蚀,是对逝者最后的尊重。

而焚烧尸体则是极端的例外。

它撕裂了亲族对亡者的慰藉,也剥夺了亡灵得以安息的可能。

没有棺材,没有墓穴,尸体被粗暴地投于火中焚毁。

当然,这是古人的看法。

虽然对于古人来说非常的难以接受,但是作为现代人,宁时意外地能接受谢禛这种务实的做法。

比起放在地底遭受虫蚁侵蚀,死后尸身逐渐朽坏,倒真不如一把火烧干净。

就算能存的久的,也不过如辛追夫人、楼兰干尸一般——被人发掘出来就更是不安宁咯,虽说在她穿越前的的AI技术已经能让慈禧和李鸿章、光绪一起跳《比起xx我更喜欢你》了。

所以火化是真挺好的。

画像最好也别。。。

宁时挑眉看去。

人群中传来几声哽咽。

“还有粮食!”另一名妇人低声哭道,“都说谢大人治疫如神,奈何我们女人儿童所得的粥里尽是糠土,吞咽艰难。”

“那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她问。

老妇的眼神转作回忆:“有人......夜里偷偷扒开了西边的栅栏......”

瘦男冷笑:“什么‘有人’?是卫家的那个小子!她妹妹快死了,兵丁说‘没药给贱民’......那小子天生神力啊,当晚杀了两个守夜的,带着我们从村里逃出来的,可惜老天不长眼,那小子的妹妹还是死了。”

乱世中,这种事情大概是常有的,她是个有妹妹的,所以格外能理解这故事中卫家小子的悲欢离合——

宁时沉默不语。

就在这时,一道柔软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姐姐在这做什么。”

宁时还未回头,身后已扑来一阵温热。

真是想着谁,谁就到。

她整个人被人抱住,背脊贴上熟悉的胸膛,柔软的什么轻轻抵住她的背,让她耳根发红。

宁殊晴的下巴搁在她肩上,呼吸绵长,细若吹雪。

橙花香气如影随形。

“你怎么出来了?”她皱眉,语气却温柔。

“外面风大,你身子受不住。”

“风很小。”宁殊晴轻笑,手指缠上宁时一缕发丝,“而且我想亲眼看看姐姐救人。”

她顿了顿,声音低下去,像滴入热茶的一滴蜜糖:“便是姐姐杀人的样子,也好看极了。”

宁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