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抱着婴儿下车时,小腿被路边的荆棘划出血痕。
她选了个相对干净的树荫,脱下自己的外套铺在地上。婴儿被放下的瞬间突然醒了,小手抓住她的食指,力道大得惊人。
“对不起。”林霜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手指轻轻拂过婴儿的眼皮。
那双眼再次睁开时,绿光更明显了——像是浑浊的池塘里游过一条荧光小鱼,转瞬即逝却又真实存在。
林霜猛地缩回手,后背沁出冷汗。
“走了。”宁珩站在车边催促,右手按在枪柄上,眼睛却盯着远处的山坳。
回程的车厢比来时安静十倍。
红蝎盯着自己沾血的手掌发呆,秦悦机械地给秦凯换药,连最聒噪的刘威都缩在角落不吭声。
只有李虎故意把收音机调大音量,劣质喇叭里传出断断续续的民谣:“...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宁珩突然关掉了收音机。
“前面有情况。”他眯起眼睛。
公路转弯处横着一辆烧焦的校车,十几个行尸正在残骸周围游荡。最令人不安的是,它们全都面朝同一个方向——正是他们丢弃婴儿的位置。
“绕路。”宁珩的声音绷得像弓弦。
山庄大门前,杨璐早已带人等候多时。
她一眼就看出气氛不对:“折损人手了?”
“没有。”林霜简短地回答,把搜刮的物资卸下车,“审出什么了?”
杨璐的刀疤在夕阳下显得格外狰狞:“cZ系列是筛选机制,他们在找能控制行尸的母体。”她突然压低声音,“张教授说...婴儿感染后有一定概率会...”
她的话被刺耳的警报声打断。
了望塔上的赵北拼命挥舞旗帜——西南方向出现大规模尸群,至少有五百只,正以异常整齐的队形推进。
“不可能这么快...”宁珩的瞳孔骤缩,“除非有引导。”
战备会议在食堂仓促召开。
魏策的图纸铺在油腻的餐桌上,显示围墙最薄弱的三处位置。司媛正在统计剩余弹药,数字令人心惊——每人平均不到二十发。
“那个婴儿...”红蝎突然打破沉默,“我们是不是...”
“闭嘴!”李虎一拳砸在桌上,碗筷叮当作响,“自己拉的屎还想吃回去?”
老猫拄着拐杖进来,脸色异常凝重:“侦察兵回报,尸群中央有个穿白裙子的...东西,在指挥它们列队。”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看向秦悦怀里的医疗包——那里装着从婴儿身上取下的血样。
夜幕降临前的战斗准备令人窒息。
老人们默默把孩子们送进地窖,妇女们往围墙上搬运石块和沸油。刘威在军械库门口呕吐,吐完又擦擦嘴继续装弹匣。
林霜看到周愤独自站在西墙阴影里,正用磨刀石打磨他那把猎刀,动作狠得像在剥谁的皮。
她走过去,发现男人脚边放着个简陋的玩偶——用破布和棉花做的,针脚歪歪扭扭,像是匆忙缝制的。
“给小鬼的。”周愤头也不抬,“还没来得及给。”
远处的地平线上,第一缕烟尘已经升起。
宁珩登上主了望塔时,尸群前锋已进入视野。
那些行尸排列成诡异的楔形阵,最前排是体型壮硕的男性行尸,像盾牌般护着中央那个纤细的白影。
望远镜里,那确实是个穿染血白裙的小女孩,不会超过六岁,头发编成整齐的辫子。
最恐怖的是她的眼睛——即使在暮色中,也能看到那对瞳孔泛着莹莹绿光,与商场婴儿如出一辙。
“a型母体。”张教授的轮椅吱呀作响,\"能通过脑电波影响普通行尸。\"
杨璐的砍刀已经出鞘:“所以那婴儿...”
“可能是新一代。”老人沉重地点头,“更稳定,更可控...也更危险。”
第一波接触比预想的更惨烈。
白裙女孩只是抬起小手,上百只行尸就像听到军令般同时加速冲锋。
它们踩着同类的尸体叠罗汉,很快就有一批爬上了东墙。李虎的重机枪扫倒十几只,但更多的行尸前赴后继。
“燃烧瓶!”宁珩吼着投出火把。
烈焰暂时阻隔了尸群,但所有人都看到那个白裙女孩安然站在火线后方,绿眼睛冷静得不像怪物。更可怕的是,她开始有节奏地拍手,像是某种诡异的童谣节拍。
随着拍子,尸群突然改变战术——它们不再盲目冲锋,而是集中攻击魏策标注的薄弱点。
“她在学我们!”红蝎的短刀捅穿一只行尸的眼窝,“那鬼东西会思考!”
午夜时分,西墙告急。
林霜带着刘威兄弟死守缺口,子弹打光就用铁锹和钢筋。刘勇的胳膊被行尸咬住,是刘威用匕首割断了那怪物的肌腱。
少年们背靠背作战,居然奇迹般守住了十米防线。
但真正的危机来自内部——地窖方向突然传来尖叫,接着是杂乱的奔跑声。林霜回头,看到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白天被丢弃的婴儿,此刻正被一个陌生女人抱在怀里,站在地窖入口处。月光下,婴儿的眼睛绿得发亮,而十几个老人孩子像梦游般跟在她身后。
“催眠...”林霜的血液瞬间结冰。
宁珩的子弹穿透女人肩膀时,婴儿发出了刺耳的啼哭。
那声音不像人类婴儿,更像是某种高频声呐。围墙外的尸群瞬间暴动,白裙女孩也第一次露出痛苦表情,捂住耳朵跪倒在地。
周愤的机会抓得精准——他的猎刀从三十米外脱手,旋转着砍进白裙女孩的后颈。
绿眼睛闪烁几下,终于黯淡下去。
失去指挥的尸群立刻陷入混乱,开始互相撕咬。山庄的压力骤减,但内部的噩梦才刚刚开始——被催眠的人们仍然在向大门移动,试图给行尸开门。
“杀了那孩子!”杨璐的砍刀已经举起。
宁珩的枪口却在颤抖。
婴儿此刻停止了哭泣,用那双诡异的绿眼睛直视着他,突然露出了一个微笑——像普通婴儿那样天真无邪的、带着奶香味的微笑。
枪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