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回荡的刹那,婴儿的襁褓溅上暗红。
宁珩的子弹没有打偏——但击中的是扑向婴儿的行尸。那只穿着超市制服的怪物轰然倒地,腐烂的脑浆溅在婴儿脸上。
孩子愣了半秒,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正常啼哭。
“带进地窖!”宁珩换弹匣的动作有些发抖,“秦悦...想办法让她安静!”
主墙的缺口越来越大。
魏策设计的倒刺铁网被尸群硬生生扯开,李虎带人用卡车堵住缺口,自己站在车顶用霰弹枪点射。
每声轰鸣都伴随着几只行尸倒下,但更多的踩着同类尸体往上爬。
“油!要更多的油!”司媛尖叫着指挥妇女们搬运柴油桶。
红蝎的短刀已经卷刃,她干脆抢过刘威的猎枪,抵着最近行尸的下巴扣扳机。
颅骨碎片和黑血喷了她一脸,但女人只是抹了把眼睛:“小鬼,装弹!”
地窖里的情况同样危急。
秦悦给婴儿注射了微量镇静剂,小家伙终于停止啼哭,但那些被催眠的人仍然在梦游般徘徊。
张教授突然转动轮椅,用义肢猛击配电箱——
黑暗降临的瞬间,催眠效果中断了。
“a波的共振需要特定光线。”老人在黑暗中喘息,“但撑不了多久...”
婴儿的绿眼睛在漆黑中莹莹发亮,像两盏微弱的鬼火。
围墙东南角,周愤的猎刀卡在了一只行尸的头骨里。
男人咒骂着踹开尸体,反手拔出备用的剔骨刀。他的金牙不知何时崩掉了一角,左臂有道深可见骨的抓伤,但动作依然凌厉如电。
“老周!接着!”林开成扔来个自制燃烧瓶。
周愤用打火机点燃布条,抡圆了胳膊掷向尸群最密集处。
火焰轰然腾起,照亮了远处一个诡异景象——三只穿着防化服的行尸正抬着个金属箱,在白裙女孩尸体前停下,像在进行某种仪式。
“宁珩!”周愤的吼声压过战场喧嚣,“九点钟方向!”
金属箱打开的瞬间,战场突然安静了几秒。
箱子里是台改装过的老式收音机,天线被替换成某种生物组织,此刻正随着电流声蠕动。白裙女孩的尸体突然抽搐起来,绿眼睛再度亮起——虽然暗淡了许多。
“声波放大器...”张教授的轮椅猛地前倾,“他们在尝试远程控制!”
宁珩的子弹击碎了收音机,但为时已晚。所有行尸同时转向山庄,动作整齐得像提线木偶。
最前排的行尸突然开始自残,用牙齿和指甲撕开自己的胸膛,掏出黑红的内脏往围墙上扔。
“掩护我!”林霜突然冲向弹药库。
弹药库最深处藏着魏策的“最后手段”。
林霜拖出那个贴着骷髅标志的木箱时,手指被铁钉划出了血。箱子里是十二管硝化甘油,原本是开矿用的,现在被改造成了简易爆破装置。
“要炸哪?”她气喘吁吁地回到围墙,发现局势更糟了——已经有行尸突破东墙,李虎正用消防斧近身肉搏。
宁珩指向那个金属箱:“但需要有人...”
“我去。”周愤已经用绷带缠好手臂伤口,独眼里闪着疯狂的光,“反正被抓伤了。”
突围比想象的更惨烈。
周愤打头阵,林霜和红蝎左右掩护。
他们像把尖刀刺入尸群,每一步都踩在腐烂的躯体上。金属箱周围的防化行尸异常强悍,红蝎的军刺捅穿一只眼眶时,差点被另一只咬住喉咙。
“计时三十秒!”林霜将硝化甘油管塞进金属箱缝隙,拉燃引信。
三人转身狂奔的瞬间,周愤突然踉跄了一下——他的左腿被一只防化行尸死死抱住。
男人回头看了眼近在咫尺的爆炸范围,反而笑了。
“告诉刘威...”他金牙上沾着血,“老子骗他的,燃烧瓶要兑洗衣粉才够劲。”
轰——
爆炸的气浪掀翻了半个尸群。
林霜和红蝎被冲击波推回围墙下,浑身是血但奇迹般活着。金属箱和周围二十米内的行尸化为碎片,残肢像雨点般砸在瓦砾上。
失去强化的尸群瞬间混乱起来,开始互相攻击。
宁珩抓住机会组织反攻,李虎带着男人们杀出围墙,用长矛和铁锹清理剩余的行尸。
“老周呢?”刘威满脸黑灰地四处张望。
没人回答。
少年突然明白了什么,抓起周愤留下的那包子弹,一颗颗塞进弹匣,然后对着尸群最密集处打空了整个弹匣。
黎明时分,最后一个行尸倒下。
山庄围墙外堆满了尸体,最矮处也有两米高。血水渗进土壤,把方圆百米的野草都染成了暗红色。
秦悦带着医疗组挨个检查伤员,破伤风疫苗很快告罄。
宁珩站在主了望塔上,望着远处烧焦的田野。爆炸中心有个直径十米的坑,周愤的猎刀插在边缘处,刀柄上缠着的防滑布随风飘动。
“清点伤亡。”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杨璐的汇报简短残酷:七人死亡,十三人重伤,轻伤不计。
物资损耗超过六成,西墙需要完全重建。但最令人不安的是——地窖里的婴儿不见了。
搜寻持续到正午。
最终是那条瘸腿的德牧“子弹”在排水沟里找到了婴儿。小家伙浑身污泥,但奇迹般地活着,眼睛恢复了正常的黑色。
秦悦检查后确认:绿光现象完全消失了。
“a波共振中断后的自然消退。”张教授谨慎地说,“但不确定是否永久...”
宁珩接过婴儿,小家伙竟然冲他笑了,沾着泥巴的小手抓住他的领口。
远处,刘威正把周愤的猎刀挂在军械库墙上,下面垫着那个没送出去的破布玩偶。
“修围墙。”宁珩最终说,把婴儿还给秦悦,“加厚一倍。”
夜幕再次降临时,山庄安静得可怕。
林霜巡逻到西墙废墟,发现刘威独自坐在砖堆上,手里捏着颗金牙——那是周愤某次喝醉吹牛时,说要从嘴里抠下来送他的。
“他本来可以翻墙回来的。”少年声音哽咽,“为什么...”
远处传来德牧的低吠,接着是婴儿微弱的啼哭。夜风掠过血迹斑斑的围墙,发出类似口哨的声响,恍惚间像是谁的轻笑。
林霜抬头看向星空,突然明白了周愤最后那个笑的意思——有些选择没有对错,只有生死。
而在这末日里,能决定自己怎么死,已经算是难得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