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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其他类型 > 今夜入梦诱你 > 第513章 铁皮屋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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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三章 铁皮屋的微光**

冰冷、粘稠、带着浓重铁锈、污水和硝烟混合的刺鼻气味,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缠绕着沈知意残存的意识。每一次被傅砚辞拖拽着踉跄前行,都像在刀尖上跳舞,侧肋和肩膀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般的血腥味。脚下是冰冷湿滑、布满苔藓和不明污秽的水泥地,稍有不慎就会滑倒,全靠傅砚辞那只染血的、如同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拖拽着,才不至于彻底倒下。

黑暗是这里的主宰。只有傅砚辞腕表上投射出的、一道极其微弱、不断晃动的冷白光柱,勉强刺破前方不足五米的浓稠黑暗,映照出扭曲粗大的管道、锈迹斑斑的阀门、以及地面上深不见底的污水坑。光柱扫过之处,能看到成群的、被惊动的老鼠阴影尖叫着四散奔逃,留下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

头顶上方,沉闷的坍塌声和隐约的脚步声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时远时近,提醒着他们仍未脱离险境。每一次声响靠近,傅砚辞拖拽她的力道就会猛地加重,脚步也会变得更加急促而无声,如同最警觉的猎豹,在死亡的阴影下穿梭。

沈知意几乎是被他半拖半抱着前进。她的体力早已透支,全凭一股求生的意志和傅砚辞那只手传来的、近乎野蛮的力量支撑着。冰冷的汗水混合着灰尘和血污,黏在脸上、脖颈上,视线一片模糊。她只能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回握住傅砚辞的手,仿佛那是连接她与这个残酷世界唯一的绳索。

不知在黑暗中行进了多久,穿过了多少岔道,避开了多少深坑。傅砚辞的脚步突然在一个相对宽阔的管道交汇处停了下来。微弱的光柱扫向侧上方一个被巨大锈蚀管道遮挡的角落。

那里,墙壁上有一个半人高的、被厚重铁锈覆盖的圆形检修口。边缘的螺丝早已锈死,但门板似乎有些变形,与门框之间留下了一道狭窄的缝隙。

傅砚辞松开沈知意的手,示意她靠墙站稳。沈知意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只能死死抓住旁边冰冷湿滑的管道壁,才勉强支撑住身体。她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深处的刺痛,冰冷的空气如同冰刀刮过喉咙。

傅砚辞没有看她。他迅速从腰间拔出一把造型奇特、刃口闪烁着幽蓝寒光的战术匕首。他走到检修口前,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锈死的门轴和变形的门板边缘。他深吸一口气,将匕首精准地插入门板与门框之间那道狭窄的缝隙!

“嘎吱——吱呀——”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和扭曲声在寂静的管道中格外刺耳!傅砚辞手臂肌肉贲张,额头青筋暴起,用尽全身力气,将匕首作为杠杆,一点点地撬动着那扇锈蚀沉重的铁门!

汗水顺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滑落,混合着眉骨伤口渗出的血迹和手臂伤口流下的暗红,滴落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他紧抿着唇,眼神专注而冰冷,仿佛感受不到手臂伤口再次崩裂带来的剧痛。

“砰!”

一声闷响!变形的门板终于被撬开了一个足够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尘埃、霉菌和某种废弃机油的气味扑面而来!

傅砚辞迅速收回匕首,侧身,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光柱在里面扫了一圈。

“进来!” 他低沉急促的声音从缝隙里传出。

沈知意咬着牙,用尽最后的力气,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左腿,踉跄着挪到缝隙前。缝隙狭窄,边缘布满尖锐的锈蚀铁片。她侧着身,小心翼翼地往里挤,冰冷的铁锈摩擦着她裸露的手臂和肩膀的伤口,带来新的刺痛。

就在她身体完全挤入缝隙的瞬间,脚下突然一滑!

“啊!” 她短促地惊呼一声,身体失去平衡,向前扑倒!

一只沾满血污和污泥的大手猛地伸来,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胳膊!傅砚辞的力量将她向前一带,避免了撞上内部尖锐物体的危险。

沈知意惊魂未定地站稳,急促地喘息着。傅砚辞迅速回身,用肩膀和后背顶住那扇沉重的铁门,再次发力,将其艰难地推回原位,只留下那道狭窄的缝隙。虽然无法完全关闭,但至少从外面看,更加隐蔽了。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过身,腕表的光柱扫向这个狭小的空间。

这里似乎是一个废弃的、与地下管道相连的旧设备间,或者某个建筑的地下夹层。空间比管道宽敞一些,但也仅能容纳两三人站立。墙壁同样是粗糙的水泥,布满霉斑和水渍。角落里堆着一些早已锈蚀报废、看不出原貌的金属零件。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埃和铁锈味,但令人窒息的是,这里异常的安静!头顶那些催命的坍塌声和脚步声,被厚重的墙壁和管道隔绝了大半,只剩下极其微弱的、如同隔着几层棉被的闷响!

暂时安全了?

这个认知让沈知意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一松!巨大的疲惫和剧痛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她淹没!她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沿着冰冷粗糙的水泥墙壁,缓缓滑坐在地。冰冷的触感透过单薄湿透的衣物刺入骨髓,她却连颤抖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傅砚辞没有立刻理会她。他举着腕表的光柱,如同最警惕的哨兵,仔细地扫视着这个狭小空间的每一个角落,确认没有任何隐藏的出口、通风口或者监控设备。光柱扫过角落一堆被防水油布半盖着的杂物时,他似乎发现了什么。

他走过去,一把掀开满是灰尘的油布。

下面堆着的,是几个印着褪色“建筑”字样的木箱。其中一个箱子半开着,露出里面几卷还算干燥的防潮布,几块厚重的、同样落满灰尘但似乎还能用的隔音棉板,甚至还有一个锈迹斑斑、但看起来结构完好的便携式露营燃气炉,旁边散落着几罐同样布满灰尘、但密封完好的小罐装燃气!

傅砚辞眼中闪过一丝锐芒。他迅速检查了燃气罐的密封性和燃气炉的点火装置。确认基本可用后,他立刻行动起来。

他拿起那几块厚重的隔音棉板,动作迅速而无声地将它们塞进检修门那道缝隙里,最大限度地隔绝了外部的声音和可能的视线。接着,他将防潮布铺在相对干燥的角落地面上,又拿起几块隔音棉板垫在上面,做了一个简陋但相对隔绝湿冷的“床铺”。

最后,他拿起那个便携燃气炉,放在远离墙壁和杂物、相对安全的空地中央。他拧开一罐小燃气,连接到炉头上。按下点火开关——

“噗!”

一小簇幽蓝的、稳定的火焰,如同黑暗中诞生的精灵,在炉头上跳跃起来!

微弱的火光,瞬间驱散了狭小空间内浓重的黑暗和冰冷!带来了久违的、带着暖意的光明!

沈知意蜷缩在冰冷的墙角,怔怔地看着那簇跳跃的蓝色火焰。那微弱的光芒,仿佛带着一种神奇的魔力,驱散了她心中一部分浓重的恐惧和绝望。她下意识地朝着火光的方向挪动了一下身体,贪婪地汲取着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暖意。

傅砚辞做完这一切,才转过身。他脸上没有任何放松的表情,眉宇间依旧是化不开的冰寒和凝重。火光映着他沾满血污污泥的脸庞,眉骨上的伤口和左臂被草草包扎的伤口在火光下显得格外狰狞。他走到沈知意面前,蹲下身。

冰冷的、带着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扫过她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被冷汗浸透的碎发,以及肩膀上那道重新渗出血迹的纱布。

“衣服脱了。” 他的声音依旧冰冷生硬,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在这相对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沈知意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她身上那件被傅砚辞撕破的病号服早已成了碎布条,里面湿透的贴身衣物紧紧黏在皮肤上,勾勒出狼狈的曲线。在这个男人面前,在这样狭小封闭的空间里……

“湿衣服,失温,死。” 傅砚辞只吐出三个冰冷的字,如同三颗冰弹砸在地上。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欲望,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评估和警告。“或者你想让伤口烂掉,再引来那些东西?”

他的话像冰冷的针,刺破了沈知意残存的羞耻心。死亡的威胁和伤口的剧痛是更直接的恐惧。她咬着下唇,几乎咬出血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颤抖着,用还能动的右手,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剥开身上那早已不成形的湿冷布条。

动作笨拙而缓慢,每一次撕扯都牵扯着伤口,带来新的刺痛。冰冷的空气包裹着裸露的皮肤,激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傅砚辞没有帮忙,也没有移开视线。他就那样蹲在她面前,冰冷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审视着她身上每一处或青紫、或渗血、或缝合的伤口,仿佛在评估一件破损工具的维修价值。火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跃,却无法融化里面的坚冰。

当沈知意终于费力地褪下上半身最后一点湿冷的遮蔽,将布满伤痕和狼狈的上身完全暴露在火光和傅砚辞冰冷的视线下时,巨大的屈辱感让她再也控制不住,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污迹滑落,身体因为寒冷和羞愤剧烈地颤抖起来。

傅砚辞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他移开目光,站起身,走到那堆杂物旁,拿起一块相对干净、但也落满灰尘的防潮布,抖了抖上面的灰,然后走回来,带着一种与其说是温柔不如说是完成任务的僵硬,将这块粗糙的布料扔在了沈知意身上。

“裹上。” 命令依旧简短冰冷。

沈知意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用颤抖的手抓起那块带着尘土味却相对干燥的防潮布,紧紧地裹住了自己冰冷颤抖的身体。粗糙的布料摩擦着伤口,带来不适,却隔绝了冰冷的空气和那令人窒息的视线。

傅砚辞不再看她。他转身走到燃气炉旁,拿起旁边一个同样布满灰尘、但看起来是金属材质的水壶。他走到角落一处不断滴水的管道接口下,简单地冲洗了一下水壶内外的灰尘,然后接了半壶浑浊的冷凝水。

他将水壶架在跳跃着幽蓝火焰的燃气炉上。

做完这些,他才重新回到沈知意面前,蹲下。这一次,他手里拿着消毒药水和干净的(相对而言)纱布。

“手。” 他朝沈知意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掌心向上。

沈知意愣了一下,才明白他是要处理她手臂和肩膀的伤口。她犹豫了一下,颤抖着,将被防潮布包裹下的、受伤的左臂,小心翼翼地伸了过去。

傅砚辞的动作不再像在安全屋时那样带着压抑的戾气,却依旧精准、稳定、没有丝毫多余的温柔。冰冷的碘伏棉球擦过伤口边缘,带来熟悉的刺痛和凉意。他仔细地检查着肩膀缝合处的崩裂情况,用镊子小心地清理掉渗出的血痂和污物,重新覆盖上干净的纱布。处理手臂擦伤时,动作也快而利落。

整个过程中,他沉默着,只有燃气炉上水壶里水将沸未沸时发出的细微“滋滋”声,以及布料摩擦的窸窣声。火光跳跃,在他冷硬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沈知意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看着他眉骨和手臂上同样狰狞的伤口,看着他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冰冷的恐惧和屈辱感似乎被这微弱火光和沉默的包扎动作冲淡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难以言喻的情绪。是感激?是依赖?还是……对这个冷酷男人此刻行为的困惑?

就在傅砚辞准备为她固定左臂夹板做最后的缠绕时,沈知意的目光落在了他小臂内侧——那里紧紧绑缚着那个防水密封袋,里面装着“渡鸦”密匙和他拷贝了核心数据的腕表。

一个念头,如同被这微弱火光点燃,猛地窜入她混沌的脑海。

“傅…傅砚辞…” 她嘶哑地开口,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却打破了这压抑的沉默。

傅砚辞缠绕绷带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抬头。

沈知意鼓起全身的勇气,用尽力气继续说道:“那个…U盘…‘渡鸦’…林叙…他…他是不是……” 她的声音因为紧张和虚弱而颤抖,“是不是因为发现了‘清洁工’…才被……”

傅砚辞缠绕绷带的手指猛地收紧!力道之大,让沈知意痛得闷哼一声!

他终于抬起了头。

火光映照下,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瞬间爆裂开来的惊涛骇浪!震惊、愤怒、痛苦、以及一种被触及最深伤疤的、近乎暴戾的杀意!那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刺向沈知意!

沈知意被他眼中那骇人的光芒吓得瞬间噤声,身体因为恐惧而向后瑟缩了一下!

整个狭小的空间,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只剩下燃气炉上水壶里水沸腾的“咕嘟”声,以及两人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傅砚辞死死地盯着她,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那里面有审视,有难以置信,更有一种被巨大真相冲击后、无法言喻的悲恸和暴怒!他紧抿的薄唇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直线,下颌线绷紧如刀削,仿佛在极力压制着即将喷发的火山。

良久。

就在沈知意以为自己触怒了对方,即将迎来更冷酷的对待时——

傅砚辞眼中的惊涛骇浪缓缓沉静下去,重新冻结成一片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寒冰。但那冰层之下,涌动的暗流却更加汹涌澎湃。

他移开目光,不再看沈知意惊恐的脸。他低下头,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将绷带最后缠绕固定好。动作依旧稳定,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他没有回答沈知意的问题。

只是用冰冷得如同机械般的声音,吐出一句看似无关的话:

“水快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