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刘铁柱一拳砸在煤车上,铁皮车厢凹下去个坑。
夜莺突然抓住他手腕:\"听......\"
远处传来微弱的敲击声,像是铁器在敲击管道。
声音来自另一条通风井方向。
\"还有人活着。\"夜莺挣开搀扶的士兵,踉跄着往声音方向跑。
通风井口盖着生锈的铁栅栏。
刘铁柱和警卫排长合力撬开它,一股带着霉味的气流扑面而来。
井底深处,敲击声更清晰了,间隔三下,停两秒,再三下,是求救信号。
\"绳子!\"刘铁柱吼道。
士兵们七手八脚找来矿用缆绳,拴在井口铁柱上。
刘铁柱把绳子往腰上缠,夜莺突然按住他:\"我去,你太沉,绳子撑不住。\"
没等反驳,她已经把绳子另一头系在自己腰间,抓起手电筒咬在嘴里,翻身滑进黑洞洞的竖井。
绳子吱呀作响,一寸寸往下放。
刘铁柱趴在井口,盯着那点微弱的光亮越来越小,最后变成萤火虫似的斑点。
敲击声停了,井底传来模糊的喊叫,接着是夜莺的回应,绳子突然剧烈晃动起来。
\"拉上来!快!\"刘铁柱跳起来帮忙拽绳子。
众人合力往上拉,绳子绷得笔直。
井底传来金属碰撞声和挣扎的动静,夜莺在下面喊:\"慢点,他受伤了。\"
当绳头终于冒出井口时,刘铁柱看见夜莺怀里抱着个人,是胡彪!
那家伙满脸是血,左腿不自然地扭曲着,双手被铁丝反绑在身后,嘴里塞着破布条。
\"底下还有。\"夜莺喘得说不出完整句子,手指着井底。
刘铁柱立刻明白了:\"再放绳子!\"
这次下去的是警卫排长。
十分钟后,他背着昏迷的三娃子上来了,老烟枪的尸体用绳子捆着拖在后面,半边身子都被砸烂了。
胡彪嘴里的布条刚扯出来,就喷出一口黑血:\"炸......炸药......是......是那帮畜生......\"他哆嗦得像筛糠,\"他们......要灭口......\"
\"谁?\"刘铁柱揪住他衣领。
\"日......日本人......\"胡彪眼神涣散,\"矿洞......最里面......关着......\"
话没说完,他突然瞪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嘴角涌出带泡沫的血。
夜莺掰开他嘴,发现舌根已经发黑。
\"中毒了!\"她抬头看刘铁柱,\"和那些囚徒一样的毒。\"
胡彪抽搐几下,不动了。
刘铁柱慢慢松开手,尸体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他盯着那张扭曲的脸,突然注意到胡彪右手紧攥着什么。
掰开僵硬的手指,是半张烧焦的纸片,上面残留着几个模糊的字迹:\"......样本......转移......奉天......\"
\"队长!\"一个通讯兵气喘吁吁跑来,\"驻地来电话,说抚顺城西的聚福茶楼着火了,消防队赶到时,整个后院都烧塌了。\"
刘铁柱和夜莺对视一眼,同时想起黑子说的那句话:\"聚福茶楼是他们的联络点。\"
聚福茶楼这边的后院冒着青烟,焦黑的梁柱像骨架般支棱着。
消防队的水龙还在往废墟上喷水,蒸腾起一片白雾。
看热闹的人群被警察拦在外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刘铁柱亮出保安团的证件,带着夜莺挤进警戒线。
茶楼老板是个精瘦的中年人,正跟警察比划着描述火情,额头上的汗珠在火光映照下油亮亮的。
\"半夜起的火,我睡在前院,听见动静起来看,后院已经烧红了天。.\"老板抹着汗说,\"幸亏没住人,就堆些杂物。\"
刘铁柱打断他:\"杂物里有没有药品?或者文件?\"
老板的眼皮跳了一下:\"长官说笑了,茶楼哪来的药品。\"
\"是吗?\"夜莺突然从废墟里踢出个半熔的铁皮箱,箱角印着日文标签,\"这是什么?\"
老板的脸色瞬间煞白。
没等他开口,一个穿制服的警察头子走过来,胸牌上写着巡官赵德。
\"两位是保安团的?\"赵巡官皮笑肉不笑,\"这案子归我们警察局管,不劳费心。\"
刘铁柱盯着他鼓囊囊的裤兜:\"赵巡官兜里装的什么?茶楼的账单?\"
赵巡官脸色一变,手不自觉地按在枪套上。
夜莺的飞刀已经抵在他腰间:\"别动。\"
刘铁柱伸手从他兜里掏出一沓纸,最上面是张货运单,落款是\"满铁抚顺运输课\",收货方赫然写着\"聚福茶楼后院仓\",物品栏是\"药材样品\",日期是三天前。
\"赵巡官和日本人做生意?\"刘铁柱抖着单据。
赵巡官额头冒汗:\"长官明鉴,这是......这是上峰交代的特别任务。\"
\"哪个上峰?\"
\"奉天警务厅的藤田......不,是山本顾问。\"
刘铁柱和夜莺交换个眼神。
藤田已死,这个山本又是哪路货色?
废墟里突然传来消防员的惊呼,众人跑过去,看见扒开的灰烬中露出几具烧焦的尸体,蜷缩得像烤熟的虾米。
奇怪的是,尸体手腕上都铐着铁链,链子另一头拴在倒塌的房梁上。
\"这不是失火。\"夜莺低声说,\"是灭口。\"
法医翻检尸体时,刘铁柱注意到其中一具的右手紧握着什么。
掰开炭化的手指,是半枚铜纽扣,上面隐约有花纹。
他悄悄攥在手心。
回驻地的吉普车上,夜莺检查着那枚纽扣:\"像是制服扣子?\"
刘铁柱猛打方向盘避开坑洼:\"龙凤矿的监工制服,就是这种铜扣。\"
\"胡彪说矿洞最里面关着人。\"夜莺若有所思,\"那些被转移的样本,会不会......\"
话没说完,吉普车突然爆胎,车身猛地倾斜。
刘铁柱死死把住方向盘,车子擦着路边杨树停下。
两人刚跳下车,黑暗中传来\"咻\"的一声尖啸。
\"趴下!\"刘铁柱扑倒夜莺。
子弹打在车门上,火星四溅。
紧接着是第二枪、第三枪,来自路边的高粱地。
刘铁柱拔枪还击,夜莺的飞刀循着枪焰方向掷出。
高粱杆哗啦响动,偷袭者逃了。
检查弹着点,刘铁柱脸色阴沉:\"三八式步枪,日本人。\"
夜莺从地上捡起个弹壳,在月光下泛着黄铜光泽:\"不是普通土匪。\"
驻地灯火通明,哨兵比平时多了一倍。
刚进门,警卫排长就急匆匆迎上来:\"队长出事了,那些从矿洞救出来的人,身体开始大面积腐烂。\"
医疗帐篷里弥漫着血腥和腐臭味。
十几个幸存者被捆在床上,痛苦地扭动着。
他们裸露的皮肤上,那些原本零星的黑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有些已经连成片,溃烂处渗出黑黄的脓液。
军医满头大汗:\"试了所有药,止不住。\"
最严重的是那个提醒他们有毒气的壮实矿工。
他整张脸都变成了紫黑色,眼球突出,喉咙里发出拉风箱似的喘息。
看见刘铁柱,他突然挣扎着抬起手,指甲缝里满是黑血。
\"长......官......\"矿工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挤出来的,\"我们......被打了......针......\"
\"什么针?谁打的?\"刘铁柱俯身追问。
\"白......白大褂......\"矿工的眼球开始渗血,\"说......说是......疫苗......\"
他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嘴角涌出带着泡沫的黑血,接着是耳朵,鼻孔,最后连眼角都开始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