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逸就站在实验室门口呢,空调吹出来的风把桌上的研究资料都给掀起来了。他一看到“技术突破易,市场认同难”这几个字啊,眼睛就直发酸。
李博士说过的话还在他耳边绕呢,什么“现在的年轻人啊,都听惯那种直白的副歌了,像这种绕着弯儿的余韵……”胡逸听着,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手指的关节也没什么意识地在门框上敲了敲,那门框是金属的,就发出了轻轻的响声。
李博士听到声音就回头看了,他镜片后面的眼睛闪了闪,说道:“小胡啊,我可没想着要打击你啊。只是呢,你搞出来的这个融合版本啊,实在是太超前了。”说着,他就把眼镜摘下来擦了擦,动作比平常慢了不少呢。他又接着说:“上次我在高校做讲座的时候,有个学生举着手机问我,‘这和短视频里的戏腔有啥区别啊?’我当时就……”
胡逸突然就把李博士的话给打断了,问道:“李老师,您觉得做市场调研得花多长时间啊?”
李博士一下子就愣住了,反问道:“调研?”
胡逸回答说:“对啊,就是做用户画像、收集试听反馈,还有分析传播链路这些事儿。”说着,他就从兜里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快速地翻着,手指在那个标着星号的“王女士”的名字上停住了,接着说:“我得弄清楚,这个融合版本到底是卡在哪个地方了。是节奏太跳跃了呢,还是余韵太长了?是因为有文化方面的门槛呢,还是传播的形式有问题呢?”
李博士张了张嘴,好像有话想说,可最后也就是拍了拍胡逸的肩膀,说道:“你呀,向来都是很有自己想法的。”胡逸转身的时候,白大褂的衣角扫到了桌角,“啪”的一声,一本《当代音乐消费行为学》掉到地上了。
胡逸弯下腰把书捡起来,封皮上“Z世代音乐偏好变迁”那烫金的标题在灯光下闪着冷光呢。他捏了捏口袋里的系统提示卡,那卡热乎乎的,就好像兜里揣了个小太阳似的。
第二天一大早,胡逸就站在“音研数据”的玻璃幕墙前面了。这时候,西装内袋里的提示卡突然变得发烫。他低头看了看表,嘿,正好九点整呢。要知道,王女士可是最讨厌别人迟到的。
“胡先生。”前台的姑娘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说道,“王总已经在会议室等着您了。”
胡逸推开门的刹那,一股檀木香味和咖啡香味就涌了出来。
王女士坐在长桌的尽头,黑色西装的裤脚收拾得特别齐整。她面前堆着三摞A4纸,最上面的那张是《2030q2音乐风格接受度报告》。
“胡老师。”王女士站起身来伸出手,她的指尖有点凉,“您的新作品我听过一些片段,真的是很惊艳啊。
可是……”她又坐回转椅上,转了半圈,屏幕就亮了起来,“咱们先看一组数据吧。”
投影墙上跳出了柱状图,“传统融合类”的蓝色柱子的高度只有“电子流行”红色柱子的三分之一呢。“去年啊,我们跟踪了87个创新融合的项目,其中73%在试音阶段就被平台给扔到‘实验区’里去了,曝光量平均下来只有常规曲目的15%。”她拿出一张曲线图,说道:“这是某个超火歌手尝试戏腔电子音乐的传播情况,你看啊,用户在前15秒就跑掉的比例能达到62%呢。”
胡逸听了,指甲都不自觉地掐进了手心。
这时候,他口袋里的系统提示卡突然震动起来。他就借着整理袖口的动作,悄悄摸了摸口袋,只见金光里有“共情锚点”这四个字。
胡逸往前探了探身子,眼睛亮晶晶的,对王女士说:“王女士啊,如果在设计问卷的时候,把‘余韵’这个比较抽象的东西,具体形容成像听妈妈哼童谣时最后的那个尾音呢?或者类比成第一次听到喜欢的人说晚安的那种感觉呢?”
王女士的钢笔尖本来停在笔记本上,听到这话,她抬起头来,眼睛里闪烁着光芒,问道:“您的意思是……用情感记忆来当作参照吗?”
“没错。”胡逸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机,调出昨天夜里系统提示卡上出现的那些关键词,像“童年的摇椅”“教室窗外的蝉鸣”“外婆煮的红豆汤”之类的,接着说道:“这些场景呢,能让大家更容易理解,先让听众在情绪上产生共鸣,然后他们才会去关注那些技术方面的细节。”
王女士听了,赶紧在平板上快速地记录着,她的头发丝扫过锁骨。她说道:“我今天晚上就让团队把问卷框架做出来,您看了之后,明天就可以上线了。样本数量就控制在十万吧,主要覆盖16到35岁的核心听众,再加上两万传统乐迷当作对照组。”
三天之后,胡逸就站在录音室里,眼睛紧紧盯着实时数据的屏幕。问卷的回收率啊,比之前预想的要高出23%呢。你再看那评论区,全是“这个问题让我想起奶奶唱的采茶调”这样的留言,都快把屏幕给刷满了。
他手里捏着那张系统奖励的“情感锚点卡”,卡的边缘泛着暖乎乎的黄颜色的光。这卡可是完成“设计引发情感共鸣的调研问题”这个任务之后得到的奖励呢。
结果呢,等最终报告一弹出来,他一下子就屏住呼吸了。
就听视频通话里王女士说:“预期接受度是40%。”她还接着说,“这里面啊,25到30岁这个群体的接受度是最高的,35岁以上的那些传统乐迷呢,接受度只有18%。”她稍微停了一下又说,“有个62岁的京剧票友留言了,说‘创新是挺好的,可没了板眼就跟馒头没了嚼劲似的’。”
胡逸呢,用手指关节顶着额头,从指缝里传出轻轻的笑声,他说:“40%……比我想的还高点呢。”等他一抬头啊,眼睛亮得特别吓人,他就对王女士说:“王女士啊,你能不能帮我查一查这40%的用户都有啥共同的特点啊?”
王女士就说:“正在分析呢。”那点击鼠标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她又说:“刚开始看呢,他们都至少长时间接触过三种音乐类型,像民谣啊、摇滚啊、戏曲之类的。哦,还有啊,这里面有78%的人会定期去参加Livehouse演出呢。”
胡逸突然就站了起来,椅子在地上蹭出特别刺耳的声音。他一边抓起外套往门口跑,一边说:“我得联系音乐节的主办方。要找那种能容纳三千人以上的场地,得有开放式舞台的,最好是在大学城附近。”“胡老师!”王女士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您这是要现场演示啊?”
“嗯呢。”胡老师在电梯口停住,转了个身,那领带都被扯得歪歪斜斜的了,“数据啊,那是没什么温度的,可现场的掌声那才叫带劲儿呢。”
过了两周,到了“星芒音乐节”的时候,胡逸就抱着那把改良过的琵琶站到聚光灯下面去了。
他后面的电子乐手给他比了个“准备好”的手势,他就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在琴弦上那么一扫。
“携手向花间——”
这尾音往上一扬的时候呢,电子鼓点没马上就跟上来,一直等到他喉咙里冒出个有点像“嗯”的擞音,这才“咚”的一声冲进了整个声场里。
琵琶那清冷的声音裹着电子混响,就好像春天的雪掉进了热可可里头,刚落进去的时候是凉的,接着就变成那种化都化不开的甜了。
前排的观众把手机灯都打开了,一片晃悠悠的,就像一片灯海似的。有个姑娘举着应援牌大喊:“哎呀,这余音啊,就跟我妈喊我回家吃饭时候的那个尾调似的!”
“再弹一遍啊!”
“我得赶紧录个视频发抖音去,我奶奶肯定爱听这个调调!”
胡逸的脑门上都冒出一层薄汗了,看着台下举着的三百多台手机呢,这可比他预想的多出一倍去了。
王女士站在侧台那儿,朝着他竖起了大拇指,她手里平板上的实时传播数据正蹭蹭地往上涨呢,就那个抖音话题#胡逸新风格现场#都已经有2700万的播放量了。胡逸刚走下舞台呢,助理小周就举着手机急匆匆地跑过来了。小周的脸色白得像纸一样,声音都有点发颤地说:“胡总,赵教授的助理来电话了……”
胡逸把手机接过来,就听到听筒里传出一个很急切的女声:“胡老师啊,我们教授和京韵社、昆雅会那些传统乐社联合起来了。他们说……说您搞的新风格啊,那就是在‘糟践传统’呢,还打算在接下来的音乐节上组织人抗议……”
这时候,晚风呼呼地吹过来,把胡逸演出服的下摆都给掀起来了。胡逸眼睛望着远处那些还在欢呼雀跃的观众,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紧紧掐住了似的。
那手机在他手心里就像一块烧得通红的炭,热得发烫。他慢慢抬起头,看向舞台上面的聚光灯。那光特别刺眼,一下子就在他的视网膜上弄出了一个亮亮的光斑。这光实在是太亮了,亮得他都没注意到,阴影里已经有乌云在悄悄聚集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