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底漆黑,姚警官眯眼也只能看见一片虚洞。
不过,这层黑暗影响不了王准,电子眼依旧将罐子里的东西投射进视网膜。
嗯,里面不是空的,有货……
只是——
看起来不太像骨灰!!!
“骨灰,应该是灰白色的吧?”王准侧头问道。
姚警官皱眉,“嗯,里面不是吗?”
“我再看看……”电子眼倏地拉近视距,王准的视网膜上弹出放大网格——
一层细若齑粉的黑色颗粒铺在灌底,冷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幽芒。
“黑色的沙。”
“有点湿……”
“跟伊琳娜身上流出来的那些一样!”
生怕那些黑沙会突然暴涨涌出来,王准手腕一翻,将盖口死死压回。
强行压下指尖那股‘伸进去捻一粒’的冲动,他将罐子抛到了小黑那边。
“没有骨灰……是不是代表着李珂不存在?”姚警官的视线跟着罐子走,锁死在小黑的手腕上。
“如果她不存在,干脆空罐不就得了,何必多此一举添一层黑沙?”
王准抛出了一个疑问。
这是他第二次撞见这种黑沙——
第一次是混在伊琳娜的伤口里。
至于它们到底是什么、从哪来、是诱饵还是线索,王准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沙子,我之前也见过……”
姚警官压低嗓音,将公墓管理员死亡现场的脚印以及消防柜里自己的发现全部倒了出来。
原本只是把黑沙当成杀人凶器的王准,脑子里的一根弦“嗡”地调转——
瞬间将其从背景细节升格为核心关键。
这沙,绝对有来由!!!
“法医的化验报告出来没有?这些沙子到底什么来路?”
姚警官看了眼时间,将电话收回兜里:“还得等几个小时——”
“他一回实验室我就打电话过去问。”
“上次他提过,这沙不是墓园的,颜色深,估计含铁量高。”
“含铁量?”
王准摸了摸下巴,含铁量的高与低有什么讲究?又有什么区别?
老实说,他对这方面没有概念。
“行吧……”
王准一打方向盘,车身滑进辅路,“先弄走陈九亚姨夫那辆车,藏到没人的地方,免得有人报警。”
“等到早上,再打电话到公墓管理科那边查缴费记录,接着联系法医、交警大队……”
“这些事情我机器人的身份插不上手,只能靠你。”
“你得抓紧时间休息,能眯多久就多久……”王准提醒道:“天一亮就得连轴转,任务没完就别指望能睡觉。”
休息当然得要,可眼下还得再撑一阵,至少得将陈九亚的尸体藏起来之后……
忙完估计还能睡上两三个小时。
姚警官将椅背调低两度,身子微微陷进去。
他没开窗,直接点燃一支烟。
烟雾迅速在封闭的车厢里弥漫开来,将仪表盘微弱的绿光也遮得朦胧。
……
临时藏尸,不用多讲究,拖过这一两天就行。
到达银色雅阁附近之后,王准点头示意小黑动手。
车里还有那对母子留下的衣服,贸然开门上车恐怕有危险。
两人隔着车窗看着小黑将胳膊钻进雅阁后排。
几秒功夫,那两条胳膊便缩了回来,手里各攥着一套衣服。
整个过程王准没有触碰衣物半分,他只凭视线就察觉到不对——
这衣服材质不像是普通的棉或涤,质地轻得不真实。
小黑手一松,衣服还没落地,就被一股轻风卷走,滚进了路边的绿化带里。
“纸做的?!”姚警官脱口低呼,声音里满是惊疑。
他之前被这衣服蒙过头,布料贴脸时像湿布一样死死吸附,拉不动也撕不开,韧得几乎勒进皮肉。
但现在看上去,两套衣服又像是纸,轻得离谱。
“管它是什么东西……”王准将车慢慢驾驶至雅阁平齐,然后侧头看向姚警官,“你去开车,我让小黑陪你。”
他其实也考虑过不管车,直接将陈九亚的尸体搬到‘核动力驴’的后排座上。
只是念头刚一冒就被掐掉——
首先,车上带着尸体本来就膈应人,时不时还得担心陈九亚会不会尸变。
其次,天亮后两人得跑公墓、跑交警、跑法医,处处都得跟活人打交道。
万一遇到临检、事故,哪怕只被探头扫到,也多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放后备箱?
王准压根不做考虑。
那里面都是从外界带进来的重要物资,不可能腾出来给陈九亚的尸体让位置。
所以,他才决定连车带尸一起挪走。
“我跟在你后面,放心。”
在姚警官上银色雅阁之前,王准递了一个安抚的眼神。
有小黑蜷在后排,姚警官其实没那么担心,他现在想的是——
该将车挪到什么地方?
路面停车位肯定不行,开到荒郊野外也没那个时间。
姚警官脑子一转,拍板:大隐隐于市!
对!!!
他在导航上戳了个老旧生活区——
楼龄二十五年,那里的地下车库早成了被遗忘的防空洞。
内部灯泡坏了三分之一,没人交物业费,物业也懒得修,成片区域乌漆麻黑。
只要将车开进最深处的死角,在没有光源的情况下,外面就算有人把脸贴在玻璃上也窥不见里头。
何况,车窗上还贴了黑膜。
将歪在副驾驶的陈九亚摆正,姚警官帮他绑紧安全带后,随即踩下了油门。
雅阁车身晃了晃,慢速滑出这条街道。
王准的‘核动力驴’则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跟上。
两辆车一前一后,沿着凌晨空荡的街道拐了两个弯,最后停在一处老旧的住宅小区门前。
门岗的自动抬杆似乎出了毛病,在姚警官连滴几下喇叭之后,岗亭里的大爷才披着外套、提着钥匙晃出来,嘴里嘟囔着按动电钮。
锈迹斑斑的横杆“咔啦”一声抬起,两辆车前后滑进小区。
姚警官轻点油门,让车怠速往下爬。
后视镜里,王准的‘核动力驴’也切成近光,轮胎压着水泥棱条,发出闷闷的“咚咚”声。
下坡尽头是直角弯,墙面刷的黄色反光漆早就剥落成斑,只剩一盏应急绿灯在头顶闪。
再往前二十米,管道井横在右手,头顶彻底没光。
姚警官靠边停车,方向不回正,让车身斜插进墙角死角——
然后熄火、关灯。
“把陈九亚挪到后排去。”王准同时下车,他绕到雅阁右侧,一把拉开后排车门。
姚警官点头。
他一手托肩、一手抬膝,像搬木箱般将陈九亚平放到后座椅。
对方手腕在挪动间滑过他掌心,金属链环发出轻响。
犹豫了两秒,姚警官终究伸手,“啪嗒”一声解开搭扣,将那串链子攥进了自己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