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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的欢笑声还未散去,贺春便注意到宁胡淤神色有异。

贺春的左侍五河神色匆匆,走到贺春的身边低声耳语:“东乌使者求见,在后山石亭。“

贺春眉头微蹙,不动声色地放下碗筷。

阿玉敏锐地察觉他的变化,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

月光下,她眼中的关切让贺春心头一暖。

“我去去就回。“

他捏了捏阿玉的手指,起身时顺手拿起靠在墙角的银刀。

后山石亭隐在竹林深处,夜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

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立在亭中,见贺春走近,缓缓掀开兜帽——竟是白日集市上那个右耳残缺的商人!

“癸卯大人座下影卫,见过贺领主。“来人拱手行礼,缺耳的伤口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贺春银刀未出鞘,但拇指已顶开刀格:“东乌人胆子不小,刚吃了败仗就敢来我黑水寨。“

“国师大人托我带给盟主两件礼物。“影卫从怀中取出一个檀木匣子,“第一件,是领主故人的消息。“

匣中躺着一枚青铜铃铛,与黑苗族长那枚一模一样,只是铃舌上刻着“癸卯“二字。

贺春瞳孔微缩——这是当年救阿玉出火海的老祭司贴身之物!

“第二件呢?“

影卫诡异一笑,突然吹响骨哨,竹林间顿时亮起数十双幽绿眼睛。

“南疆若肯将矿砂给东乌,国师大人可保三十六部平安。“

影卫后退半步,“否则下次来的就不是商队。“

贺春冷笑,银刀铮然出鞘:“替我转告癸卯,南疆儿郎不怕豺狼虎豹!“

刀光闪过,影卫急退,却见贺春并未追击,而是挥刀斩向身旁的毛竹。

碗口粗的竹子轰然倒下。

“滚!“贺春一声厉喝,惊起林中夜鸟。

影卫脸色铁青,正要开口,忽听破空声袭来——一支羽箭精准钉在他脚前三寸!

转头望去,阿玉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手中长弓弦犹震颤。

“再不走,下一箭取你左耳。“少女声音清冷,与白日判若两人。

影卫仓皇退入竹林,很快消失不见。

贺春收起银刀,发现阿玉指尖在微微发抖。

癸卯既然敢派人来,必有后招。

“你怎么来了?“

“看你迟迟未归,我不放心便悄悄跟上......”

贺春心头一暖,轻轻牵住阿玉的手。

回寨路上,阿玉突然驻足:“那个铃铛...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贺春从怀中取出木匣:“老祭司的遗物。癸卯故意送来,就是想引你...“

阿玉的指尖悬在青铜铃铛上方,月光将她的眼睛照的透亮:

“小时候在苗疆,人们总说老祭司的铃铛能听懂风声。有次暴雨冲垮寨子,是铃铛突然发出声响,才让我们提前转移。”

她突然抓住贺春的手腕,“那天在圣湖,黑苗族长咽气前攥着的铃铛,声音和这个不同!”

贺春瞳孔骤缩,将两枚铃铛并排放到石桌上。

旧铃铛边缘布满磨损的痕迹,新铃铛却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更诡异的是铃舌内侧,隐约刻着细小的蛇形纹路。

“这是诱饵。”

他握紧阿玉发凉的手,“癸卯知道你对老祭司的感情,想引你上钩。”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急促的铜锣声。

陆曜骑着快马撞开寨门,马背上还驮着个五花大绑的东乌探子。

“哥!这小子在哨岗附近鬼鬼祟祟,嘴里念叨着‘蛇铃’!”

少年跳下马时差点摔个跟头,却不忘显摆腰间新别着的竹制短刀,“我用阿芷姐姐教的套索术逮住他的!”

沈清拎着药箱匆匆赶来,发间还沾着草药碎屑:“别吵,先审!”

她往探子嘴里塞了颗褐色药丸,“这是解体散,半个时辰内得不到解药便会浑身酸疼,最后化为一滩酸水。”

探子脸色瞬间涨红,喉间发出咯咯声响:“国师...在龙蛇寨布了蛊虫阵...用蛇铃引蛊...”

话未说完,突然七窍流血,瘫倒在地。

沈清翻开创子手的眼皮,指尖沾满黑血:“被人提前下了毒。”

星野问到:“娘,那个解体散真有那么厉害?给我拿点!”

“蒙他的,哪里有这么厉害的毒药啊?”沈清笑道。

贺春的玄铁靴碾碎地上枯叶,弯刀在月光下划出森冷弧线:

“龙蛇寨距离黑水寨三十里,若蛊虫阵启动,毒雾顺着风向蔓延,不出半日就能到圣湖。”

他看向星野:“癸卯在逼我们主动出击。”

阿玉突然解开衣襟,左肩的新月胎记正泛着诡异的青紫色:“我能感觉到,那些蛊虫和我身上的血有感应。”

“当年老祭司用秘术将子母蛊的子蛊封在我体内,用来压制...”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贺春脱下披风裹住她裸露的肩膀,耳尖通红:“冷不冷?有话慢慢说。”

陆曜抱着陶罐冲过来,里面装着还冒着热气的草药:“阿玉姨姨快喝!祖母说能缓解蛊毒。”

他转身又对贺春挤眉弄眼:“哥,我和阿芷在河边挖了个大坑,要是东乌人敢来,就...”

“胡闹!”宁胡淤拄着拐杖走来,身后跟着三十名手持火把的部族勇士。

“蛊虫喜阴,卯时三刻月落时分正是它们最活跃的时候。贺春,你带精锐从左翼包抄;阿玉随我守圣湖,用祭司血脉引蛊出洞。”

她忽然咳嗽起来,手帕上染着血丝,却在沈清要上前查看时摆摆手:“老毛病,不碍事。”

子夜时分,龙蛇寨笼罩在浓重的雾气中。

贺春带着二十名战士摸到寨外,却发现本该热闹的集市死寂一片,摊位上的货物原封未动,连狗吠声都消失了。

“不对劲。”他示意众人隐蔽,自己贴着墙角前行。

月光穿过竹棚的缝隙,照见地上蜿蜒的黑色痕迹——是蛇爬行留下的黏液!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撕破夜空。

贺春冲进最近的屋子,只见一名苗家老汉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半枚蛇形玉佩。

“救...救...”老人抓住贺春的衣角,瞳孔里映出窗外密密麻麻的黑影。

贺春猛地转身,看见无数蛊蛇如潮水般涌来,鳞片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蓝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