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音机里播放着一首异国的歌谣。
车子驶入Russia境内的dagestan地区,因再次使用R语,徐凌听出了几个熟悉的词,不禁想起曾经那只暴虐的熊和那个孩子。
车窗外,是无边无际的岩石和红色沙漠。
纪禹琛加快了车速,却一直沉默不语。
他们在机场和飞机上共耗费了约17个小时,终于抵达Azerbaijan。
从飞机上开始,纪禹琛就为她盖上了毯子,而她的神经却愈发绷紧。
她隐隐觉得,自己所在的爆破公司似乎正处在瓦解的边缘。
她甚至亲眼看到了国情院干部当场杀人,却没有人追过来。
而那个开枪的人……
“哈……”
方向毫无变化,徐凌只觉得头疼,嘴里泛着苦涩。
她本想问纪禹琛,周雪轩究竟出于什么考虑,把他们带走,是在保护他们吗?
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
既然他在隐瞒自己是国情院的人,就不能表现出知道实情的样子——至少现在不行。
至于周雪轩和peter的微妙关系,那种轻蔑,她还是觉得应该亲自去问当事人基亚。
这些念头反复在脑中打转。
从飞机起飞那一刻起,从透过舷窗看到的小块陆地开始,她就没再有过明确的感觉。
逆重力的压迫让耳膜隐隐作痛,原本杂乱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一切无意识也仿佛做了一场模糊的梦。
“教官,我们……”
徐凌把下巴靠在窗上,望着风景,忽然开口。
“不觉得我们像越狱犯吗?”
“什么?”
“就像是犯罪后逃跑的人。”
“……”
“电影里常演这种桥段,干了坏事,一路逃亡,被警车追,然后信号被控制。”
她一脸茫然地回头张望,没有发现可疑车辆。
她似乎有点失望地耸了耸肩。
从飞机上开始一直沉默的纪禹琛忽然咯咯笑了起来,眼尾弯起,似乎是很久未有的笑容。
“顺便问一下,我们现在靠什么生活?”
“你担心血很沾手?”
“说实话,我们当时也没采取什么措施就辞职了……特保队的人会不会坐牢?”
“如果运气不好的话。”
“哈……”
徐凌的额头轻轻撞在窗上,目光透过玻璃望去。
“你说,我是不是个看上去没钱的游客?”
“你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刚来c国的时候,我确实很缺钱。但我从没真正觉得自己是个‘没钱人’。”
“……你这是在鼓励自己吗?”
纪禹琛嘴角微扬,只是轻轻转动方向盘,没有多解释。
虽然身处异国,但他表现得异常自然。
徐凌看着他,好奇地问:“教官,你来过这里?”
“来过。”
她意外地睁大了眼睛。
“这里曾是战区,长期与Armenia因领土争端发生冲突,一度升级为全面战争。现在虽然处于停火状态,但仍有零星战斗。”
徐凌默默点了点头。
“我们签过三次停火协议,但全都被无视,连短程导弹都用上了。我当时提议来这里度蜜月,结果差点被人骂疯了——到底要倒什么霉啊?”
纪禹琛笑着点头,目光落在她身上。
虽然语气轻松,但那双略显疲惫的眼睛里藏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温暖。
“非得来这里吗?对方国家连女兵、少年兵都出动了。”
她突然想到,如果Sakhalin修道院和凛冬之城还在,他们也可能会被卖进战争的漩涡。
“这里是上帝赐予的火之国。”
“上帝是什么?”
“人们说,那山坡上有永不熄灭的火,从四十万年前就有人类在这里居住。无论下雨下雪,那火都不灭。是不是很神奇?我一直想和教官一起看看。”
“那是因为天然气。沼气、硫和氧气混合,燃烧——”
“……”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纪禹琛大笑出声。
徐凌揉着发痒的耳朵,打开车窗,风吹起长发,天空竟是一片晴朗。
——————
他们下榻的民宿位于远离首都的沙漠地带。
这是由老建筑改建的房子,一进门便能闻到浓郁的乡土气息。
院子一侧烤着串串羊肉,火炉里腾着热气,烤肉香气四溢。
两人从后备箱取出行李,环顾那拱形阳台。
白色圆拱,仿佛huerban的夏宫。
徐凌本打算在满是紫色藤蔓的前院,吃顿简单的饭。
他们会凝视着如血般流淌的晚霞,交换誓言与亲吻。
起初并不看好这次旅行的纪禹琛,也渐渐被这安静、异域、被自然包围的景色吸引。
“快来——!”
一位头发花白、看起来亲切的女主人快步迎上来,用生硬的英语招呼。
听到他们预定的名字后,她高兴地拥抱道:“原来是要结婚的情侣啊!”
电话那头似乎还有人在大声嚷着要把院子借给他们。
“老板,这是什么味道?”
“啊,是烤肉的味道,你不习惯吗?”
“不,不是这个。”
徐凌表情凝重,四下环顾,抬头时,正对上天上张嘴盘旋的大型猛禽。
它飞行无声,因翅膀巨大且柔软。
“哎呀。”
女主人被吓了一跳。
“你闻到了尸体的味道?”
“尸体?”
徐凌眉头一挑。
“这附近是Zoroaster教徒的聚居地。”
主人起初用结巴的英语解释,随后改为R语。
徐凌故作不懂,纪禹琛则在一旁翻译。
“这是mA地区流传的古老宗教。他们视火为神圣,不愿火化或土葬尸体,怕污染火与土。所以,他们更倾向于——鸟葬。”
“教官?”
“就是让鸟吃。”
“……!”
“尸体被放在山坡上,老鹰便会聚集。”
徐凌皱起了眉头。
“他们相信鸟能把灵魂带到天堂。”
虽然这种葬礼方式现已禁止,但她曾偷看过一次。
女主人望着远处夜幕下的山坡,轻声说道:
“这对新婚夫妇可能不太友好吧?我们的棚屋还有不少参加葬礼的客人,你们会不会介意?”
“不会。”
徐凌默默地看着那群站在树枝上的猛禽。
它们灵敏地转动脖子,张嘴尖叫,叫声尖锐刺耳。
女主人忽然低声说:“俗话说,右眼先被啄,灵魂便上天堂;左眼先被啄,则堕地狱。”
不知为何,这句话让她想起了周雪轩和peter。
女主人交出钥匙,介绍完房间,说了句“希望你们住得舒服”。
不一会儿,徐凌在床上打开行李箱,望着那条从家中带来的白色连衣裙,沉思良久。
她刚进房间,纪禹琛就检查了天花板的角落、床底、水壶,仿佛在确认什么。
“我得换件黑色的裙子。”
她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