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水监都水使者?”
李耀一脸错愕,“水道一事不是一向都有工部监管吗?这是要设立专门的水利衙门?
父亲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可靠吗?”
安平侯点头,笑得十分自信。
“不用管我从哪儿得到的消息,消息绝对可靠。”
他往前靠近李耀,压低声音道:“陛下之所以要设立专门的水利衙门,是因为汴河河道拐弯的地方发现了火油矿。”
李耀惊的声音陡然扬高。
“火油?天哪!”
“嘘!”
安平侯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李耀连忙捂住嘴,左右环顾了一下,也往前凑了凑儿子。
父子俩脑袋几乎快凑到一起去了。
“要真的有火油,我大楚军以后岂不是如虎添翼?”
“是啊,所以陛下十分重视这件事,但听说火油在汴河河道下方,要开采火油,首先必须得让汴河改道。”
李耀恍然。
“汴河改道需要专人设计,挖渠引水,工期长而且事务繁杂,怪不得要设立专门的衙门来负责此事。”
李耀看着安平侯,目光中带着一抹震惊。
从他十几岁开始,父亲就一直在兵部衙门下属的职方司挂了个闲差,偶尔去点个卯。
剩下的时间不是去游山玩水就是买古董文玩,从来不关心朝中事务。
没想到父亲竟然也能打听到如此核心的机密。
安平侯继续道:“新衙门,又有陛下重视,你想户部到时肯定会多多批银子的。
这种工期长又繁杂的事,油水肯定是少不了的。
更重要的是听说都水使者官级定在了正四品,以后还要负责漕运核验一事,这是正儿八经的实权啊。”
“你如果能拿到这个都水使者的差事,到时自然把李慕那个逆子压下去。
到时候找个借口就能废了他的世子之位,将来我就可以把侯府交到你手上了。
到时候整个侯府都是你说了算,你还用得着发愁孙氏这点事?”
李耀听得十分心动,只觉得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
“父亲所言有理,只是咱们家一向不显眼,我原先不过是个六品的南阳通判,一下子到四品,恐怕......”
安平侯脸上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
“你放心,这件事我已经都安排好了,只要计划顺利,这个都水使者非你莫属.......”
啪。
屋里的烛火爆出一声脆响,将父子俩的声音掩去。
夜越发深了,月光不知何时彻底地掩在了云层之后。
李南柯惦记着说服爹爹去选官,所以夜里睡得不踏实,早早就起来了。
催促紫苏给她编了两条辫子,系上最喜欢的红发带,早早跑去芳华院。
谁知却跑了个空。
李慕一大早就背着背篓出去了。
“你爹爹说天越发冷了,很快就能下第一场雪,他一大早背着作画的篓子就走了,
说要去弦月山等第一场雪。”
宋依看着李南柯失望的样子,连忙解释。
李南柯失望地跺脚。
“爹爹究竟是等雪,还是在躲我啊。”
宋依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脸,柔声道:“其实你上次落水被公主欺负的时候,你爹爹心疼得半宿没睡。
他心里已经有些松动了,可儿,再给他一点时间,娘亲相信他会做出抉择的。”
李南柯撅着小嘴叹息。
也只能如此了。
“我们去陪祖母用早饭吧。”
母女俩去正院陪贺氏用了早饭,李耀过来请安。
“儿子昨日回府匆忙,一直在和大哥商量孙氏的事,没顾得上向母亲来请安,还请母亲见谅。
儿子从南阳给母亲带了上好的毛尖,是儿子在茶园亲手摘了看着人炒制的,母亲可以尝尝。”
李耀神色恭敬地奉上两盒茶叶。
贺氏让孙妈妈接了,笑着对李耀道:“老二有心了。”
“孝顺母亲是儿子应尽的本分,母亲谬赞了。”
李南柯在旁边看着贺氏与李耀一来一回地交谈,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
以前她都没有注意到,如今方才发现祖母和二叔之间的相处一直都是淡淡的。
比如眼下,祖母看着柔和慈爱,但却不像对她爹爹那般自如。
二叔看着恭敬孝顺,但也只有恭敬孝顺,并不像爹爹对祖母那般亲昵。
李南柯忍不住想难道祖母心里知道二叔不是她亲生的?
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如果祖母知道二叔不是她亲生的,为什么不去找自己亲生的孩子?又为何从来也没在爹爹面前提起过此事?
神色恍惚间,又听到李耀道:“孙氏的事情,儿子觉得父亲和大哥处置得十分妥当。
孙氏心思歹毒,差点害了可儿,确实不配为李家妇,儿子一会儿就亲自将休书送去衙门盖章登记。”
李耀说着又转身向宋依行了个揖礼。
“孙氏所作所为确实可恨,我代她向大嫂和可儿赔罪。”
宋依现在想起孙氏害可儿的事,仍然觉得心有余悸。
但孙氏是孙氏,李耀是李耀,她也知道自己不好迁怒,何况对方这样放低姿态道歉。
宋依抿了抿嘴,“二弟远在南阳,这事也不怪二弟。”
李耀温和的脸上浮起一抹愧疚。
“大嫂宽宏大量,可儿是我的亲侄女,我做二叔的以后会加倍疼爱她的。”
他说着笑呵呵看向李南柯,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
“这是我从南阳带来的独山玉,可儿拿着玩好不好?
玉佩色泽透明,质地温润细腻,上面雕刻着五福临门的图案。
八岁的李南柯自然不懂玉佩的价值,可她在梦境里也是见过好东西的,这玉一看就价值不菲。
李南柯没有接,歪着脑袋仔细看着李耀。
和爹爹的俊美如玉不同,李耀更斯文更温和,一双眼睛总是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温和的笑。
而且他行事沉稳,做事周全,所以才一直很得祖父关心。
可是......不对劲,很不对劲!
就算他行事再周全,可昨夜她在书房外已经听到了,李耀根本不同意休了孙氏。
怎么一夜过去,他好像突然想通了一眼。
安平侯给他吃了什么药?
“怎么?可儿不愿意接二叔的玉佩,可是心里还在怪罪二叔二婶?”
李耀含笑看着李南柯,声音带着一抹愧疚。
李南柯回神,伸手接过玉佩,然后乖巧地福身向李耀道谢。
“多谢二叔,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