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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趣网 > 其他类型 > 张老三讲故事 > 第497章 夜班护工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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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凝固了。

走廊里,只有那个湿漉漉的身影在无声地划动着那支蓝色圆珠笔。它的动作专注而怪异,浮肿的手指捏着对于它而言过于纤细的笔杆,在空中勾勒着看不见的轨迹。那双黑洞般的眼睛紧紧跟随着无形的笔尖,里面翻涌的不再是纯粹的恶意,而是一种……近乎痴迷的好奇。

它暂时忘记了我。

这短暂的、偷来的喘息机会,并没有带来丝毫安心,反而像是一根更细更韧的丝线,勒住了我的心脏。张护士瘫倒在地的灰败面孔在我眼前晃动,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冰冷的恐惧和刺骨的愧疚。是我移动了球,是我触发了这一切……

不,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我必须动起来。必须做点什么。

我的目光艰难地从那个沉浸在新“玩具”中的存在身上移开,落在不远处倒在地上的张护士身上。她还有呼吸吗?那微不可查的胸口起伏,是我的错觉,还是……

求生的本能和残存的责任感驱使着我。我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挪动僵硬的身体。骨头像是生了锈,每动一下都发出无声的呻吟。我像一只笨拙的爬虫,贴着冰冷的墙壁,一点一点,朝着张护士的方向挪去。

空气中那股河底的腥气似乎淡了一些,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令人不安的、如同陈旧纸张和消毒水混合的沉闷气息。走廊的灯光虽然不再闪烁,却显得异常惨淡,仿佛电力不足,随时会彻底熄灭。

我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了张护士冰冷的手腕。触感冰凉,但……似乎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脉搏,像风中残烛,随时可能湮灭。

还活着!

这个认知给我注入了一股微弱的力量。我必须带她离开这里!必须找到帮助!

我抬头看向楼梯间的门,它依旧死死关着,仿佛焊在了门框上。另一边是漫长的走廊,通往护士站和病区深处。那个存在背对着我们,挡住了通往电梯厅的主要通道。

唯一的希望,似乎是退回我们之前藏身的护士站休息室?或者……旁边的某个空病房?

就在我艰难地试图架起张护士(她的身体轻得可怕,仿佛只剩下空壳)时,那个划动笔尖的声音,停了。

我的动作瞬间僵住,血液倒流。

它缓缓地、缓缓地转过了头。

那双黑洞般的眼睛再次“盯”住了我。但这一次,里面没有愤怒,没有饥饿,而是……一种探究。它看了看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笔,然后,它将拿着笔的那只手,朝着我,微微伸了过来。

它……想给我?

不,不是给。

是……展示?

它用笔尖,指向了我。

然后,它开始在空中,缓慢地、一笔一划地,写了一个字。

一个无形的,但我却能清晰“感知”到的字——

“玩”。

冰冷的绝望再次攫住了我。它没有忘记游戏。它只是把笔,也纳入了它的“游戏”规则之中!

写完那个字,它似乎很满意。它将笔收回,再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继续对着空气划动,不再看我。那股施加在我身上的无形压力也随之消散。

但它留下的那个“玩”字,却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烙印在空气中,也烙印在我的意识里。

我明白了。单纯的逃跑是没用的。在这个被它“规则”笼罩的领域里,我必须“玩”下去,直到它失去兴趣,或者……我像张护士一样被“消耗”殆尽。

我看向那支笔。那支普通的、廉价的圆珠笔,此刻成了这个恐怖游戏的关键道具。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脑海中滋生。

如果……如果我能引导它的“游戏”呢?如果我能利用这支笔,将游戏引向一个不那么……致命的轨道?

这个想法让我不寒而栗。与虎谋皮,莫过于此。但除此之外,我还有什么选择?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轻轻放下张护士,让她靠墙坐好。然后,我颤抖着,从自己的护士服另一个口袋里,摸索着,也掏出了一支笔——一支红色的,用来标记特殊事项的记号笔。

我举起那支红笔,对着那个存在。

它的动作再次停顿。黑洞般的眼睛转向我手中的红笔,然后又看看自己手中的蓝笔。

它歪了歪头。

我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我努力回忆着童年最简单的、不需要语言也能理解的游戏。

我蹲下身,用红笔,在冰冷光滑的地砖上,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井”字。

画格子的游戏。

我抬起头,看向它,用尽我所有的意志力,传递出“玩这个”的意念。

它静止了。仿佛在理解,在分析这个新的“规则”。

几秒钟后,它动了。

它漂浮着(或者说,是贴着地面滑行)来到我对面,蹲了下来——如果那种蜷缩的姿势可以称之为蹲的话。它手中的蓝笔,点向了井字格左上角的那个格子。

一个清晰的、由水痕构成的“○”,出现在了那个格子里。

它……理解了!

一股混杂着希望和更深层恐惧的战栗传遍我全身。我屏住呼吸,用红笔,在中间的格子里,画了一个“x”。

它立刻在右上角画了一个“○”。

我们就这样,在这条被诡异笼罩的医院走廊里,在这生死不明的同伴身边,进行着一场寂静无声、却关乎生死的“游戏”。

它的“落子”很快,几乎不加思考。但每一次笔尖点下,那个由水痕构成的“○”都清晰无比,带着一股阴冷的湿气。

我必须赢吗?还是只要陪它玩下去?赢了会怎样?输了又会怎样?我不知道。我只能集中全部精神,思考着每一步。

就在游戏进行到中盘,我试图堵住它的一个“三连”时,异变再生!

它手中的蓝笔,没有点在任何一个空位上,而是猛地划向了我刚刚画下的一个“x”!

“嗤——”

仿佛冷水滴入热油,我画下的那个红色“x”,竟然被它的笔尖“擦掉”了!不是物理上的擦除,而是那红色的印记,如同被水晕开的血,迅速变得模糊、淡化,最终消失不见!而那个位置,留下了一个湿漉漉的、空白的格子!

它……它耍赖!它不遵守规则!

我惊恐地抬起头。

它黑洞般的眼睛“看”着我,里面似乎闪过一丝……顽劣?它手中的蓝笔再次举起,作势要划掉我另一个关键的“x”!

不行!不能让它这样!

几乎是本能反应,我手中的红笔也猛地朝它刚刚画下的一个“○”戳去!

“噗!”

一声轻微的、如同戳破湿纸的声音。

我手中的红笔,竟然真的“戳中”了那个由水痕构成的“○”!笔尖传来的触感冰冷而粘稠!

那个“○”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边缘变得模糊,但并没有立刻消失。而握住蓝笔的那只浮肿的手,猛地缩了回去!

它发出了一声极其尖锐、仿佛无数玻璃摩擦的嘶鸣!不再是童声,而是一种蕴含着痛苦和暴怒的非人尖啸!

整个走廊的灯光再次疯狂闪烁!墙壁上的水痕如同活物般扭动!那股冰冷的恶意如同海啸般再次爆发,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我触怒它了!我破坏了它的“游戏”!

它丢掉了那支蓝笔(笔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咔哒”声,滚入黑暗),猛地朝我扑来!那双乌黑尖长的指甲,直刺我的面门!

我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向后躲去,手中的红笔胡乱地在身前挥舞,仿佛这微不足道的塑料能形成什么屏障。

“滚开!!”我歇斯底里地尖叫,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调。

它的动作似乎被我的尖叫和胡乱挥舞的红笔阻了一瞬。那双黑洞般的眼睛死死盯着我手中的红笔,里面充满了被“冒犯”的狂怒。

它不再试图直接抓我,而是张开嘴——

没有声音发出。

但一股无形的、极其冰冷的冲击波,如同重锤般狠狠撞在我的胸口!

“呃!”

我整个人被撞得向后飞起,重重地砸在走廊墙壁上,又滑落下来。眼前金星乱冒,喉咙一甜,一股铁锈味弥漫开来。手中的红笔也脱手飞出,不知掉到了哪里。

完了……

我看着那个裹挟着冰冷死亡气息的身影再次逼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预想中的撕裂感并没有到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奇怪的、仿佛来自很远处的……铃声?

不是呼叫铃。是……电话铃声?老式的、转盘电话的铃声,断断续续,带着杂音,仿佛信号不良。

那个逼近的身影,再次顿住了。

它猛地转过头,看向护士站的方向。黑洞般的眼睛里,狂怒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像是困惑,像是……回忆?

铃声还在持续,固执地响着。

它不再看我,而是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朝着护士站的方向,缓缓地……飘了过去。

我瘫在墙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痛无比。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全身。

怎么回事?那电话铃声……

我艰难地抬起头,看向护士站。那里的内部电话,屏幕是暗的,根本没有来电显示。

但那铃声,却真真切切地回荡在空气中。

是幻觉吗?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干预了?

那个湿漉漉的身影飘到护士站台前,停了下来。它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拿起那并不存在的听筒。

它的手,穿过了台面。

铃声,戛然而止。

它保持着那个姿势,静止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一尊被瞬间冻结的、由污水和怨念构成的雕塑。

走廊里恢复了死寂。

灯光不再闪烁,但依旧惨淡。

墙壁上的水痕停止了扭动,但并未消失。

它……停摆了?

我靠在墙上,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大脑一片混乱。那通不存在的电话……是张护士笔记里提到的“更现实的东西”的干扰?还是这医院里,存在着连那个“存在”也感到困惑的、更深层的怪异?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还活着。暂时。

张护士也还活着,但气息微弱。

而那场以生命为赌注的“游戏”,只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我看向地上那支滚落的蓝色圆珠笔,又看向消失在黑暗中的红色记号笔。

笔尖划定的规则,无声的对抗,不存在的电话……

这个夜晚,比我想象的还要漫长,还要黑暗,还要……深邃得令人窒息。

我必须想办法,在它再次“启动”之前,找到一线生机。